我叫林远，在潘家园西北角支棱着家叫「时光当铺」的破店。灰底金漆的招牌被岁月啃得只剩「光当」俩字还支棱着，倒也应景——自从三年前被雷劈出手上这道月牙疤，我的人生就像摇摇欲坠的招牌一样不稳定，摸个老物件就能魂穿回制造现场。  此刻暴雨正拍得玻璃窗啪啪作响，直播间二十三个观众听我胡侃："老铁们瞅瞅这乾隆年制的掐丝珐琅痰盂，瞧瞧这包浆！当年和珅上朝前都得捧着它漱口......"  【主播又扯犊子，上次说唐伯虎用这尿壶洗画笔】ID"摸金校尉吴老二"的弹幕刚飘过，木门突然"哐当"一声撞在青砖墙上。穿连帽黑卫衣的男人挟着风雨冲进来，怀里用肯德基全家桶包装裹着个长条状物体，雨水顺着他的 AJ 鞋在地面汇成小溪。

"林老板，掌个眼。"他哆嗦着扯开被雨泡发的纸袋，青铜酒樽"咚"地砸在玻璃柜台上。斑驳绿锈间隐约露出交错的蟠螭纹，樽耳处还粘着星点暗红，像干涸的血渍。  弹幕瞬间炸成烟花：  【夭寿啦！青铜器都敢往外掏？】  【主播快跑！这哥指甲缝里还有朱砂！】  【刚来，这是新的 cosplay？】  我摸出直播用的迷你补光灯，强光下酒樽内壁的云雷纹闪过诡异反光。以我多年鉴宝经验，这物件多半是假的。右手刚摸上冰凉的青铜表面，虎口那道疤突然火烧火燎地疼——草率了！上周摸万历夜壶穿越成敬事房太监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呢！  「家传的？」我在穿越前强装镇定的问出这句话，好对接下来的遭遇做一个心理准备，余光瞥见他卫衣领口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像是三只脚的乌鸦。

对方喉结滚动两下：「师父临终前给的……」男子后续说的话我还没听清，意识就被青铜酒樽吸了进去。魂入西周。比脑袋先清醒的是我的鼻子，浓重的血腥味与铜味在一瞬间涌入了我的鼻腔。在我被呛得咳嗽之后发现，自己正跪在夯土台上。我的双手手腕被一条铁链磨出一道血痕，血液正顺着左手虎口卡着的半截兽骨磨刻而成的刻刀渗入陶范缝隙。在离我三十步远的熔炉正吞吐着火焰。我能感受到阵阵热浪席卷，当我向那里望去时，发现四名精赤上身的刑徒正在用陶勺舀起沸腾的铜液。「索陶你疯了？」沙哑的呵斥从我身体的右侧传来，制止了四处观望的我。「别偷懒了，抓紧干活。」我的眼睛看去发现是在我右边跪着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工匠。他龟裂的指甲缝里嵌着朱砂和孔雀石的碎屑。

「上次那个被发现偷懒的人，被执事官活剐了皮肉填炉！」我试图开口回答，喉间却涌上带着金属味的血气。低头看见自己裹着浸满汗碱的葛麻短褐，脚踝锁着刻有「曾」字的青铜镣铐——这是曾国刑徒工匠的标志。西周早期青铜作坊多用战俘与罪人，他们的脚链长度精确限制在七尺，恰好够到熔炉却逃不出工坊。  「子仲！戌时三刻前完不成曾侯樽，今夜全体断粮！」监工的吼声伴着铜锣炸响。抬头瞬间我倒吸冷气：来人戴着整玉雕琢的兽面覆甲，眼洞后浑浊的眼球机械转动，左颊镶嵌着代表「祝融氏」图腾的赤铜火焰纹——这是掌管青铜冶铸的祭司氏族特有的标记。在我左边的人应了一声，等监工回过头后，子仲弯下腰捡骨针，干裂的嘴唇靠近我的耳边，暗哑声线却如淬火铜水般滚烫：「今夜，鸮鸣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