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蓝色的，就如同希雨的斗气颜色一般。

低下自己的头，却听见西斯稍微感叹了一声：“被赶出来了。”

“别说的那么严重啊，不是说了明天正式入学么？”希雨反驳了一句。

听到希雨的反问，西斯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的脸上又一次流露出诡异的笑容，那绝对是看到有人倒霉时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家伙，真的是光系法师么？光系法师不是出了名的仁爱友善，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外带扶老奶奶过马路，遇到碰瓷按时交保护费的么？好吧，这种腹黑的表情绝对是脑抽的那一面在作祟。

“希雨，我们从后门离开，快点。”西斯低声向希雨说道，然后转身向远处跑去。

希雨只能跟上。

学院的后门更应该说是侧门，庞大的学院后院面积注定了所谓的后门只能开在侧面，否则，你就需要先跑个几公里从学院的后门离开来到城外，再绕一个大圈，重新回到城市内部。这个需要识别身份才能开启的小门通常是给学院的人员使用的，不过已经拿到了身份晶片的新生们也获得了从这里离开的权利。虽然从恢弘的大门昂首挺胸地走出学院令人神清气爽，但现在，希雨突然觉得，这种像是暗道一般的小门更给人安全感。

“黑心学院，内部招生，这不公平。”

“我们要求公开招生名单和负责招生的教师。”

“这其中一定有黑幕。”

“拒绝潜规则。”

“学院名额多少钱一个，直接报价，我不还价。”

虽然由奇怪的抗议方法混了进去，但是眼前这乌压压的一片抗议人群确实令人崩溃。

只不过，现在最为崩溃的，还是那帮傻傻的从正门就出来的学生。全被围在学院门口，听着愤怒的群众呼喊抗议。

稍微瞄了一眼西斯脸上变得更加开心的笑容，希雨悄悄在心底给他贴了一个腹黑的标签，又瞄了一眼在学生离开后就闭合的大门，希雨又给那个似乎很强的副院长贴上一个腹黑的标签。

“股嘿嘿嘿，啊哈哈哈，”西斯终于发出了鬼畜的笑声，希雨赶紧低头，表示自己就是个吃瓜群众。

“那么，希雨，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西斯的笑脸朝向了自己，让希雨一抖。

马德光法师好特喵的危险。

看这一脸笑容看着自己的西斯，希雨只能说了一回，“那我也走了。”

“嗯，明天见。”西斯依旧站在原地，盯着希雨，却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希雨一抽，只能转身离开。

看这希雨的背影，西斯又露出诡异的表情。

——————

穿过大路，拐入小道，在七拐八拐之后，希雨回到了这段时间寄宿的场所。

在路上，希雨就明白了西斯的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钱了，而且还被西斯猜出来了。

每一年，学院招生的时候，大量涌入的人流会瞬间挤爆这座城市中的旅店旅馆，而住所价格就开始水涨船高。而城市中的平民在这个时间就会清除一间房间，租给前来入学的学生们。城中的居民相当喜欢每年一次的赚钱机会。

只是，这些居民也有着自己的熊毛病。就比如说，他们并不是按天来租房间的，而是分段收费。学院开始招生前，算是第一段，这段时间的收费是比较便宜的，然后就是第二段，学院招生的过程阶段，这段时间，住宿的费用会上涨个五六倍，然后就是学院招生结束，不过这一段时间则是按天来算的。

引起这种诡异收费方法的，就是前几年的学院招生时才用的比赛制度。像是前年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擂台单人赛，让这小小城市中的居民也体验了一把竞技场的感觉。就如同狂欢一般，开局下注，观战喝彩，弄得跟个节日一般。当然，这些居民也因为住宿的阶段收费的方法获得了不少收入。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年，当那些清早前来报名的学生赶到的时候，却听说昨天夜里，报名就已经结束了。作为结果，就是这些学生纷纷围在校门口抗议。只不过得到学院招生结束的居民也大吃一惊，这一次，可让他们少了不少收入啊。于是乎，抗议的人群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然后，这帮成功入学的学生就被推出来背锅了。

推开了房门，“咦？希雨回来了？申请入学成功了么？”女房东问道。

“嗯，已经被录取了，只是明天才能搬入学院。”

“真棒呢，要是以后我的孩子也能成功入学就好了。好好休息一会吧，等会我做好饭会喊你的哦。”

吃了女房东准备的午餐，希雨回到房间躺下睡觉。当太阳渐渐落山，因夜雨而留下的疲惫也随着休息而退去。

随着门被狠狠地推开，一名黑发的青年走了进来。

“你的房租已经到期了，收拾东西滚蛋吧。”

“那个，房东大叔，能不能让我再过一晚上。”希雨驱散了身上的慵懒问道。

“可以，一晚上房租六十银币。”

希雨无奈的说，“大叔，求你了。我这身上已经没钱了，就住一晚上，我明天就走。”

“哼，没钱还想混吃混住啊。住宿费到期了，就赶紧滚蛋。”

“亲爱的，要不让他再住一晚上吧。”女房东在一旁劝到。

“不行，赶紧滚蛋，我还要用这个房间呢。今年学院玩黑幕，居然不按照以往的规矩办事……”

最终，听了大概一万字牢骚后申辩无果的希雨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屋子。夜晚的冰冷中，只有离开时塞给自己的两块面包散发出阵阵的温暖。

叹了口气，希雨带着自己的行李走在这大街上，而远处依旧有抗议的声音隐隐传来。

离开了泥泞的小街道，希雨来到了直通学院的大路，而路的两旁，耸立着各种繁华的建筑。各种魔法道具店，魔法药品店，锻造武器店，拍卖行，旅馆。甚至是剑盾与酒和翡翠之塔都在这长长的街道上有着自己的建筑，这便是浮力斯汀最繁华的街道。浮力斯汀的夜晚并不宁静，佣兵们饮酒欢笑的声音可以传的很远。当然，街道也不光是繁华而已。在街道的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有很多人或是蹲坐，或是躺卧。

这些都是倾家荡产前来申请入学的学生们，他们为了节省出入学所需要的资金，就在街上露天的场所休息等待。而今天，这些失败者，再一次蜷缩进阴寒之中。

阳光之下，全是阴影。

希雨走了过去，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墙角坐了下去。将装着行李的箱子放平在地上，准备枕着行李进入梦乡，却突然感觉被踢了一脚。

“喂。”

希雨睁开了眼睛，映入自己眼睛的却是一个漂亮的容颜。金色的长发，青色的眼瞳，微微翘起的嘴唇。

漂亮的少女。

看见希雨呆看着自己没有反应，少女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你占了我的位置。”

“额额额？”希雨一脸茫然。

少女指了指墙角上刻画的一小道白色的划痕，说：“这里，是我的位置。”

希雨显得有些尴尬。他只是寻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就这么休息了，没想到这里早就有人占了。

“哦，好吧。”希雨做了起来将自己的行李拖了过来垫在自己身下，坐着往墙上一靠准备继续闭目养神。

希雨头顶的呆毛永远都是他最好的身份证明。少女的嘴角显示了她的不悦，不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瞥了一眼希雨头顶晃悠的呆毛，最终只是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铺了块布，然后放下自己的行李坐了下来。

感觉自己被推了推的希雨从梦中醒来，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向坐在旁边的少女，“怎么了？”

“你是新来的吧？”少女伸手指了指天空说道：“现在是后半夜了，你来负责守夜。”

希雨再次茫然，守夜？什么鬼？没听说过啊。

看出了希雨的不自觉，少女的说道：“我说新人，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的吧。一个人睡觉另一个人守夜，这是规矩。前半夜我已经守过夜了，后半夜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现在我要睡觉了。”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补了一句，“看好行李。”

少女转头，从身边的箱子里翻出一套被褥，往身上一盖，缩成一团，就这么闭上眼。

揉了揉睡得有些发昏的眼睛，希雨还是是第一次听说这类规矩。想起了来这里之前师傅给自己留的那封信，希雨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这，就是所谓的规则吧。希雨把精力重新放到守夜上面，才发现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不少人睁着眼睛，蹲坐在墙角里，将视线投向周围。

希雨并非不了解世界那黑暗的一面，却没有想到黑暗向自己展示的如此迅捷。

其中的一个人突然起身，拎起身边的几件行李，就径直离开。这让希雨感到有些困惑，他看向旁边一位貌似面善的人，结果却听到，“可恶，让那家伙抢先下手了么。”

此时的希雨才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什么地方。

曾经的希雨活得太过幸福，从未置身于黑暗来感受世界的残酷。刚才那个人，带走的应该是别人的行李吧。希雨就低头捡了块石头，向那一个睡着的人丢去。

被唤醒的人带有一丝怒意，将视线扫向周围，不知道是谁打扰了他的清梦。只看到希雨眼中那一丝视线朝向了自己行李的方向后，惊坐而起，更加茫然的看向了周围，却只能看到这些守夜人怜悯又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什么。

这一年的招生方法另人愤慨，当然，除了因为落选而自感无辜的少年们，就是那些愤怒的商人了。毕竟，他们可是因此少了一大笔收入。或许是种种的原因，让这座小城里住宿的费用直线上涨，达到了令人难以负担的地步，而像是希雨这样由于没钱住宿而被赶出来的少年更是多的可怕。再这个阴冷的小巷子里，蜷缩，只希望那冰冷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美梦。而当明天梦醒的时刻，他们会有很多人背上行李回到故乡，或者去学院门口寻找机会。

眼前的少年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梦醒的比别人要早的多。浮华的世界之下，却只是残酷的生存法则。自己的行李，在睡梦中失窃，还有那些家中筹集的金币。

伴随着哭喊着离开了这里的少年，希雨只是发现了周围投来的各种复杂眼神。或是冰冷，或是愤怒，又或是排斥……难以解释。

这些人中，也有人想要盗取别人的行李。

对于希雨来说，这种阴暗就如同冰水一般浇下，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也只是令人麻木而必将发生的事情，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是希雨行动了，提醒了失主。这便是违规，即使是道德上的正确，却依然是违规。

希雨只是抱起双臂，向着墙角一靠，坐在了自己的行李上，把视线投在少女压着的行李。

规矩么？如此不讲理的规矩？

他突然明白了少女的那一句提醒。

盗窃么？又或是更糟的什么？

希雨不懂，也不想懂，他只能把思绪留在回忆之中。

那是十五年的生命中隐隐约约的记忆，令人温馨的记忆。来自大陆西北沙漠中的一个小型的商业家族，希雨的童年回忆，只有家中的种种欢笑。帅气又令人崇拜的父亲，美丽又温柔大方的母亲，家族佣兵团强壮的叔叔，那些总是想办法都自己开心的长者。

现在，剩下的却只有一座孤单的墓碑。

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已经瞥见了世界的残酷，他不明白自己的家族为什么会突遭大难，却只是知道当自己醒来只后，却永远失去了修炼魔法的能力，而那片鲜血的记忆中却无法会溢出什么。

自己和师傅的相遇却如同在美丽的星空之下。他依然记得群星之下的自己，跪倒在泥土之上留下膝盖的印记，和那一天自己立下的誓言。

“不可以肆意杀戮。”轻轻念出声。

十年的时间，希雨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师傅真正想要教导自己的东西。不是斗气，不是剑法，不是争斗的手段，而是内心中对于生命的敬畏。只不过，曾经站在残肢断臂之中狂笑的自己又如何贯彻自己的誓言。

复仇，只是简单的笔画，确实最为残酷的杀戮。

夜间的时光最为无聊，虽然深邃而又宁静的夜晚里，是修炼斗气或冥想的好时间。但要是想在守夜的同时修炼什么的，对普通人来说就有些太难了。先不提法师那种需要排除杂念全心投入其中完全无视周围的冥想，就算是用最粗糙的方法修炼斗气，也需要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集中精力。

而现在的希雨却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法，进行着自己的修炼。双手抱胸，背靠着墙壁，斜斜地坐在行李上，脑袋向一旁歪着，一只腿伸直，另一只弯曲，而他的视线还一直在周围环视。就以这种并不集中，反而有些随意的姿势，在观察周围的时间里不停滴修炼斗气。

稍微感受了下体内的斗气，在幽黑的深邃封印空洞中之中流露出的斗气就让自己达到了二阶，却让希雨更加茫然，自己修炼的斗气，居然又有多数，从黑色的孔洞中流入，而自己留下的，只有那么少量的一部分。离开了山林的希雨，最为直观地理解到了自己的实力。

没人知道是谁划定了所谓的阶位，但人类也通过这种相对直观的方式，对彼此的实力进行划分。离开了生活十年地方的希雨，前往剑盾与酒进行测试。这个有些诡异的名字，其实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吧的名称而已，只是随着年月不断壮大，而形成了现在的佣兵工会，或者又被称为，剑士协会。不过，执掌者并没有更改名称的打算，相对于平凡的佣兵工会作为名字，似乎经受过艺术陶冶的某高层，更希望将他们最初的名称传承下去。当然，这也是官方的说法而已。毕竟，和他们相对的法师公会，起了个碧蓝之塔的称号。总觉得改名叫佣兵工会就在名称上被压了一头。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起过改名叫什么圣剑之堂，神兵待昭所之类的，只是这些高大上的名字和修修补补过的破房子不太搭配。带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找了个传承名称的名义，依旧保持了剑盾与酒的称号。又为了拓展业务，多赚金币，于是渐渐就发展成了集酒吧，发布任务，测试实力为一体的四不像组织。

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让一些酸痛离开自己的身体。后半夜的气温会缓缓降低，和在外野营有些不同，这种露天的环境令人更加难受，再加上昨天的夜雨，然寒气如同实质一般侵蚀着这里所有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