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没结束，谢清晏就匆匆离席。

我以为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面。

没想到，他临走前跟太子要了我。

让我换上粗使婢的灰衣，跟在马车后头。

谢清晏吩咐马夫：“去东市买梅片糕，小丫头怕苦不肯吃药。”

我垂下头，心情复杂。

原来他丢下文武百官和太子，只是为了买梅片糕哄人吃药。

那个“小丫头”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挺好的，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往前走。

骨头又开始疼了。

每个月毒发的时候都要疼上一阵，恨不得把全身骨头都敲碎的那种疼。

王府门口，一个娇俏的女子飞扑到谢清晏怀中。

他稳稳地接住她，将她按进怀里。

我眼底有些发酸，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谢清晏突然冲我喝道：“愣着做什么，过来认主。”

他怀里抱着娇娘，目光如冰落在我身上。

我走上前，跪在地上：“奴婢云鸢，见过王妃。”

侍从忙提醒：“错了，这是苏玉瑶苏姑娘，王爷的通房。”

谢清晏讥讽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早点娶妻生子，放过你？”

我撑起一个笑：“王爷说的哪里的话？王爷有权有势，奴婢巴不得离你近一点。”

谢清晏冷哼一声：“八年未见，贪慕荣华这点，倒是没变。”

苏玉瑶窝在谢清晏怀里，柔柔开口：“妾听说，当年王爷身边，有个背主的奴婢叫云鸢，就是她吗？”

谢清晏没有否认。

苏玉瑶站直身体，离开谢清晏的怀抱，

绕着我转了一圈，说道：“是个美人，可惜有貌无脑，当年你趁王爷病重，爬太子的床时，没想过王爷会有翻身的一天吧？”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多亏你的背叛，才能让我独得王爷恩宠。”

我挤出一抹苦笑。

思绪飘到八年前。

我跟谢清晏在冷宫，靠着吃馊饭馊菜相依为命。

那时谢清晏还没有权势。

只是个被遗忘在冷宫的不受宠的皇子。

我也还干干净净，没被卷进东宫的泥沼。

我们发誓要一起活下去，在冷宫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把日子过好。

为了替我分担苦力，谢清晏学着砍柴，生火，浣衣……

满腔不甘的少年，渐渐变得平和，柔软，笑容越来越多。

雪夜里我们互相依偎，他会捧着我的手呵气取暖。

冬雪消融后，他会在院中耍木剑，挽起漂亮的剑花。

还会为我做桃木簪，簪头刻着歪扭的比翼鸟……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安宁时，谢清晏被人下了毒。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跪遍太医院的御医，磕头磕得额角结痂，只换回一包药渣。

药渣解不了他的毒。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疼得抓烂皮肉。

在绝望之际，想到去东宫，求太子。

太子的金缕靴，挑起我的下巴：“要救他，只有一法，用秘术引他的毒入你的体，每月毒发一次，八年而亡。”

“这八年你还要入东宫给孤暖床，愿意吗？”

思绪渐渐回笼。

眼前，谢清晏牵起苏玉瑶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有对比才知道真情假意，要不是她，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好？”

他说着情话，目光却一直钉在我脸上。

苏玉瑶咬咬唇，突然撕扯起我的衣裙：“你这样的人不配用王府一针一线，粗衣也不行！”

衣裙散落，我怀里抑制骨痛的药粉洒了一地。

苏玉瑶看了眼地上的药粉，掩着鼻子说：“真恶心，定是媚药，随身携带来勾引男子用的。”

谢清晏蹙眉：“是瑶儿说的那样吗？”

我不想解释。

趴在地上把残存的药粉收起来。

这一包药，花了我一个月的月钱。

谢清晏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脚踢飞我手里的药包：“自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