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怕。」
轻缓的两个字,竟真的安抚了我的恐惧。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因为我,小货郎不得不离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乡。
我们灰头土脸地挤在一辆牛车上。
从北往南,走过了无数村落,才重新安家。
这里的人们不知王侯,『京城』这个地方也只从说书人嘴里听说过。
就算我跑去街上大喊『我是郭幼仪』,也不会有人来抓我。
最多有好心人替我指一指医馆的方向。
我彻底安全了,可是小货郎呢?
因为愧疚,我时常躲在被窝里偷偷流眼泪。
小货郎知道,可小货郎从来不说。
只是在我及笄那日,给我变了个戏法。
他从我枕下摸出一条珍珠手串。
「我今日出海遇见了海神,他说让我归家后提醒你,他最宝贵的珍珠都在这里了,再哭,也要不来了。」
我破涕为笑。
好像再荒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多了几分可信的意味。
我戴上手串,吸着鼻涕圈住薛善的脖颈。
「小货郎,谢谢你。」
「小货郎……对不起……」
是我害你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举目无亲。
「谁说我举目无亲?」
他缓缓放松僵硬的身子,轻轻抬手,拍在我的后背。
语调和缓温润。
「我有你呀。」
……
「骗子!」
「大骗子!」
说什么有我,都是骗人的!
还不是抛下我去娶别人了!
我摘下珍珠手串扔到地上,怒气冲冲走到房门处又折返。
捡起时扫过一旁的铜镜。
镜中女子愤恨委屈又无可奈何。
「郭幼仪,我鄙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