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警察斜了高虎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让手底下的其他人去检查酒吧客人的证件,这才转向了高虎。
“怎么又是你?你可才刚出来,是不是又想进去待两天,吃两天公粮?”一边说着,警察朝对面看了看,又问:“怎么回事啊这?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女郎愣住了一会儿,见警察盯着自己的嘴角,连忙指着高虎说:“警察同志,他……”
她本来想说高虎非礼他,但是手臂被身边的青年拽了一下,转过头一看,只见刚刚帮自己的那个青年正朝着她微微摇头,只好改了口说:“没事,我……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了……”
这种睁着眼睛说出来的瞎话警察当然不会相信,注意到刚才青年的小动作,他朝青年抬了抬下巴问:“你刚刚是不是威胁她?她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一听这话,青年马上举起双手,一双漆黑的眸子无辜地看着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可是好人!再说了,这么漂亮的小姐,我哪儿舍得打啊?”
说话的同时,青年还朝着身边的女孩飞了飞眼,看着青年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女郎一瞬间居然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一看青年这个样子就是个喜欢耍滑头的人,可警察不吃他这套,冷着脸伸出手就说:“身份证。”
青年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交给警察,顺带扫了一眼旁边女郎的证件。
“他们刚刚真没打架?”检查完身份证,警察把证件还给二人,又向女郎确认了一遍。
“没有。”女郎把身份证放回包里,一把抱住身边青年的胳膊说:“这是我男朋友,至于那位,我们不认识。”
青年怎么也没想到女郎会突然来这么亲密的动作,微微有些吃惊,但是他很快就进入了男朋友的角色,伸手揽住了女郎的香肩,还趁着空闲时间朝着对面脸都被气成猪肝色的高虎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男朋友?”
对于女郎的说辞,警察有些不信任,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青年突然开口说:“高美玲,女,生日是八月十九日,住青沿市隆尧区顺安路七栋四单元四零三。警察同志,你想要我女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这话说得,完全是一副痞子的口吻。
警察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走。”
说完话,警察也不想继续搭理他。
“谢了!”青年说着,对警察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吹着口哨,揽着女郎的肩膀就走出了酒吧。
到了酒吧外面,青年马上把手从女郎肩上拿开了,这让女郎有点困惑。
注意到女郎的表情,青年一边点着香烟一边笑着说:“怎么?不嫌热啊?”
点完香烟,青年把打火机放回了口袋,倚着路灯站着,朝面前的女郎摊开手说:“给钱吧。”
“啊?”这下女郎更困惑了。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只不过第一反应是:这小伙子是少爷啊!
不过也没关系,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了点,不过长得还是挺帅气的,而且刚刚他还帮了自己,照顾他生意也是应该的。
想通了这一层,女郎换了一种表情问:“去哪儿?酒店还是你家?”
听女郎这么说,青年愣住了一下,好在他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先是冷笑一声,接着才说:“我说美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卖艺不卖身,刚刚我帮你摆平了麻烦,你付我点酬金是应该的吧?”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女郎显得有些尴尬,不过有件事她没弄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住哪儿?”说话的时候,女郎已经拿出了红色的皮夹,手也按在上面,但是就是没打开,意思好像是说: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就不给你钱。
弄明白了女郎的意图,青年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刚刚拿身份证的时候我看到的。”青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郎的皮夹说。
“哦。”女郎发出了一个声音,又问:“多少钱?”
“五百。”青年眼睛也不眨的就开了价。
女郎也不跟他争辩,拿出五张红色的钞票就交给了青年。
青年把香烟衔在嘴里,接过钱数了数,又验了验真假,心满意足地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谢了。美女,我叫杨驹,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麻烦还找我,我给你算友情价。”说完话,又朝女郎抛了个媚眼,青年这才一边抽着烟,一边哼着小曲儿走了,就这么把那位身材曼妙的女郎留在了原地。
走出去没多久,青年就拐进了一条胡同,在转角处等了一会儿,刚刚酒吧里一直盯着他的绿豆眼警察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吴警官,你跟着我干嘛?”杨驹倚着墙壁,在路灯的照射下,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邪魅。
从一出酒吧他就知道有人跟着自己,这些年的学他可不是白上的。
虽然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但是绿豆眼警察却一点也不奇怪。看到杨驹手上发出红光的烟头,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你以前从来不抽烟的。”吴警官说着,语气里好像带上了一种可惜。
杨驹冷笑一声,拿起烟头吸了最后一口,猛地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碎。
“以前?吴警官,人是会变的。”说话的时候,杨驹的目光扫过吴警官身上的警服,眼中露出一抹伤感。
虽然面前的吴警官现在还是实习警员,但是他身上那身制服却是杨驹曾经热切渴望过的,然而现在……
吴天仁叹了口气,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于是转开话题问:“你刚刚在酒吧做什么?那个女的真是你女朋友?”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给钱就行了。”说话的时候,杨驹的脸上在笑,同时还得意的拿出刚刚女郎给的五百块在警察面前晃了晃。
他以前很少这样笑。
这样的杨驹让吴天仁的心里很难过,他一把揪住杨驹的衣领,往前两步把他抵在墙上,仰头看着面前这张原本俊秀现在却布满伤痕的脸,有一瞬间,他居然想把它撕烂。
“你怎么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你本来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学员,只有几个月就毕业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说话的时候吴天仁的脸上布满了愤恨,这个叫杨驹的青年虽然比他小几岁,但是却是他在警校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是那一届里最出色的学员,只要能够顺利毕业,那他一定能做一名好警察,但是就在毕业前,他居然在学校抢同学的钱,跟同学打架,赌博,严重违反了学校的纪律,被学校开除。
这些事吴天仁每想起一次,心里都会痛惜一次。
但是杨驹却好像不以为然,他一把甩开吴天仁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说:“为什么?为了钱啊!成绩好又怎么样?当警察又怎么样?我相依为命的奶奶重病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成绩能付医药费吗?我优秀学员的身份能帮她治病吗?甚至……甚至在她去世以后,我连葬礼都没钱给她办!”
这些话,前面一部分杨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但是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却带上了哭腔。
从小他都想做一名警察,他发奋学习,小学连跳两级,初中只上了两年就直接参加了中考,在警校的时候成绩也一直是最优异的,他拼命的做那些都是为了能够满足奶奶的愿望,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成为一名警察。但是即便他再努力,在经济面前,他无能为力。
“你……”这样无助和绝望的杨驹让吴天仁感觉很陌生,在警校的时候,杨驹很自信,他不愿意浪费一分钟,一有时间都是在看书或者研究各类的刑事案件,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吴天仁也一直相信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过了好一会儿,吴天仁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用平和的语气说:“你缺钱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能帮我一时,但是你能帮我一辈子吗?”杨驹仰头,收起眼中的伤感:“天仁,当初你帮了我很多,我会记一辈子,但是以后,我只想靠我自己。”
等再次看向吴天仁的时候,杨驹的眼睛里已经重新浮现出了光彩,好像几分钟前那个声嘶力竭怒吼出声的人根本不是他。
“吴警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联系。”
说完话,杨驹把手插进口袋就想走,吴天仁却突然叫住了他。
“杨驹,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毁了自己!”
杨驹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冷笑,却没有说话。
“我是警察,我不想有一天,你跟我站在对立面。”
这是吴天仁最不想看到的,在警校期间,杨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就这么堕落下去。但是对于他的一番好意,杨驹却没有领会,踏着步子就离开了,等吴天仁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杨驹的身影,他以为杨驹已经走远,但是其实杨驹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仰着头看星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