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记,没想到啊,你我为了乡长的位子明争暗斗这么久,结果上面直接空降下来一个这么年轻的代乡长……呵呵,还真是讽刺,不过反正我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倒是你……”
罗子良刚上完厕所回来,经过办公室的楼角,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谈话声,似乎是在议论着他。
说话的人罗子良听得出,是巴台乡人大主席,叫郭光邦。
而他口中的黄书记,应该是巴台乡副书记黄政文。
那个黄政文不以为然地笑道:“郭主席,难道你没看到那个小子的简历吗?”
郭光邦意外地啊了一声,说:“简历?不是说他是首都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又在省委办公厅工作了三年……”
黄政文打断他的话:“这些是没错,但我反复看了他的简历,发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最近半年时间,他成了省委杜副书记的专职秘书,杜副书记刚被双规,他就下来了我们乡政府,你不觉得奇怪么?”
郭光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他是充军来了……不过,县委这么一安排,对你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黄政文不屑地说:“我探过王部长的口风,他对我含糊地说,一个政府领导,能不能得到所在地干部和群众的认可,就要看他的能力和本事了。”
郭光邦又怔了一下,拍了拍黄政文的肩:“对对对!过完年就到乡镇换届了,他一个学生官,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谁认识他?再说,他这么年轻,想必也不会认识什么大老板,让他们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投资,获得政绩……”
两人越说越高兴,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远处的罗子良听到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回到了乡里给自己安排的宿舍。
他把被褥铺好,斜靠在床头,从挂着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点上,慢慢地吸着。
刚才楼下郭光邦和黄政文谈到他的简历,这让他有些莫名地窝火。
娘的,我招谁惹谁了?
想到这一件事情,让他不由得暴了粗口。
一个月前,他的老领导,苍北省委杜副书记被中央纪委双规,而他这个秘书虽然没被带走,但也因此受到一定的牵连。
于是,上面一份调职文件,他就成了距离省城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福台市唐平县巴台乡的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这事,和他相处三年的女朋友郝彩云也离他而去。
他和郝彩云的相识,是在考公务员的时候,后来两人又一起进了省委大院,只不过郝彩云进的是团省委办公室。虽然不在一起,但还是在一个大院工作,早夕相见,感情日益加深,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可能明年就会进入结婚礼堂。
然而,生活毕竟是生活,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
郝彩云的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人长得不普通,身材和脸蛋都是上乘之选,如今在团省委办公室也如鱼得水,成了正科级干部。而一同进去的罗子良,只是副科级。
罗子良下放之前的那天晚上,两人开开心心地到外面吃了一餐,然后她来到他的小房间,陪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她开诚布公地说:“子良,看来我们的交往只能到此为止了,你我也算是文化人,大道理我也不想说得太多,我祝你好运……”
罗子良也是有自尊的人,当下只有苦笑,这算什么,一睡散场么?
正如那句古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有些东西无法改变,那就随她而去,罗子良也没有悲情地去苦苦挽留。
今天刚到巴台乡,罗子良就看出来了,这里很多人对他是有些抵触的,或者说是不欢迎的,因为他的出现,挡住了别人企盼已久的上升机会。
罗子良躺在床上一边想着,一边抽烟,烟烧尽烫着手指了才惊醒过来,他扔下烟头,穿鞋下地,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入小房间。
他的未来,就像此刻外面漆黑的夜空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第二天早上,罗子良早早起床,到食堂打水刷牙洗了脸,就来到二楼办公室。
“罗乡长,这么早?”办公室的秘书老陈正在打扫卫生,发现新任的代乡长来得这么早,有些惊奇,忙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来打招呼。
罗子良进去办公室,一边笑道:“刚来到新地方,认床,睡不安稳,索性也就起来了。”
老陈赞同地说:“说得也是,罗乡长,您的办公室我昨天就收拾好了,要不,我先给您泡杯茶?”
罗子良摇了摇手:“别,你忙你的吧,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文件。”
老陈连忙说:“好的,好的,那,罗乡长,您坐,我忙去了。”
罗子良对老陈点了点头,从办公室墙上拿了一些近期县委、县政府下发的红头文件,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罗子良把所有的文件看完,却发现整个政府办公室依然空空荡荡的,只有老陈秘书一个人在,就问:“陈秘书,其他人呢,怎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