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宜脸色灰白的候在急救室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冗长又疲惫的噩梦。
若不是梦,怎么救人的偏偏是他?
往日腐朽的往事爬上心头,许慕宜忍不住扭头往走廊尽头看去。
那里,傅斯年倚墙站着,日出的朝霞好像给他高大的身躯度了一层金光,看起来神圣又不可侵犯。
两个人距离不远,可却跟隔着星河般,相顾无语。
不知这么对峙的望了多久,还是傅斯年淡然开了口。
他说:“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他在安慰她吗?
想到这,许慕宜心弦一颤,凄苦的眼顿时多了几分惊惧,她下意识撇过头,不再看他。
傅斯年像被她这样的眼神烫了下,毫不松动的脸上多了几分她也看不懂的色彩,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悲伤。
他蹙起眉头,然后长腿一跨,直接走到她面前,如墨的黑眸盯住她,似乎想说话。
却听“咯吱”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许慕宜立刻推开傅斯年跑过去,“我妈怎么样了?”
为首那医生眉眼带着几分忐忑:“病人抢救过来了,可她身体底子太差,又受了刺激,脑血栓的血管爆裂了,所以就算醒来,也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
他顿了顿,叹息道:“例如,行走障碍或者言语障碍,所以,还请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这后续的护理才是一场硬仗!”
许慕宜愣在原地,只觉得脑袋里一直强撑着自己的那根弦“咚”的被人用力扯了下,几乎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
医生见她脸色惨白,一双眼空洞的睁着,却没半点神采,忍不住道,“小姐,振作点,现在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照顾和支持!”
许慕宜觉得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想点头,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重重倒在地上。
耳边不断有人传来几近焦躁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到最后,都变成一个泛着冷的男声。
“许慕宜,想报仇就给我快点醒过来!那男人怎么对你,你就双倍还回去!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这么软弱逃避下去?真这样,我瞧不起你,也绝不会再帮你。”
许慕宜咬牙抬头望去,傅斯年只冷漠的望着她,并不伸手扶。
“站起来!”
许慕宜咬咬牙,竟真的自己爬了起来。
她挺直着腰杆,跟着护士一起将母亲送进重症病房,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麻醉的原因,宋庆珂昏睡了两天也没转醒,许慕宜忧心不已,却也找不到办法。
这天,她刚去开水房给母亲打了壶开水回来,就听房间传来轻微的对话声。
许慕宜心一震,连忙推门而入。
“妈,你醒了?”
宋庆珂正躺在床上,含含糊糊对身边的人在说话,更令许慕宜吃惊的是,旁边那捏着水杯的男人,赫然就是傅斯年。
他竟然在给她妈喂水?
这个认知,让许慕宜眼眶热了下,正想走过去,就听宋庆珂喊了一声,“小宜不哭,我没事。”
声音很奇怪,一听就是艰难发出,尾音又不受控制的打转,是后遗症。
许慕宜心都快揉碎了,扑过去抱住宋庆珂,笑着,眼泪却不停的流,“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宋庆珂拍着她的背,她那双浑浊的眸子闪过担忧、心疼、愤怒、疑惑,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那份悲恸就显得越发强烈。
她说话很吃力,可她尽自己最大努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倾吐出来。
“不怪你。我的女儿,我相信...离婚就离婚,有妈妈在,我永远站在你这边,那群人,一定会有报应的,小宜乖,别哭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而傅斯年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面沉如水,只那只握杯子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宋庆珂的后遗症比预料的要严重很多。
医院大概是因为傅斯年的关系,从未催许慕宜交过钱,可除去住院费、护理费、医药费,简单的餐食费也像一座山般重重压过来。
她难道忍心让大病未愈的母亲每天就着咸菜吃稀饭?
许慕宜疯了般投了很多简历,可都没有回应。
也是,她学历一般,又毫无工作经验,哪里有公司愿意要她。
正焦急不已,许慕宜清晨给宋庆珂擦身子的时候,突然又摸到了那份房产转让书。
她心神一凝,就算为了她妈,她也得想办法把房子讨回来!
哄母亲睡了午觉,许慕宜自己攥着那份转让书便赶回陈家。
刚到巷子口,许慕宜就看到陈均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过来。
“飞哥,这拆迁的事可都多亏了你啊,我爸的臭脾气,你别放在心上。这十万块钱,一点小意思,你可别嫌弃!”
见陈均从荷包塞给男人一张银行卡,许慕宜心里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那飞哥脸色本来不太好,闻言才笑了笑。
“陈教授哪里的话,是你运气好。谁让这科建就看上你老家那块地呢,到时规划规划建成商场,这可不止是别人还几套房的事情了!”
陈均眼里掩不住的喜色,可还是故作淡定道,“飞哥,我是个大学老师,本就不讲究这些!是科建的丁总盛情难却....”
“哎呀,瞧我这猪脑子,你陈教授到时跟丁总的千金结了婚,别说那几家商铺,恐怕科建都是你的了!恭喜恭喜!”飞哥眼里露出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陈均嘴角勾起,脸色满是得意,“还八字没一撇,飞哥别取笑我了。”
“今晚你可就去coslin酒店参加丁总的家宴了,还八字没一撇,陈教授,你这人实在是太谦虚了!”飞哥顿了顿,“不过陈教授,有句话我得先提醒你了,丁总那边似乎听到你结过婚的消息,对此有些不满,你自个想好对策,嗯?”
陈均一震,急道,“飞哥,这事不是早打点好了吗?消息从哪儿走漏的么?”
飞哥摇摇头,“你可别小瞧丁总的耳目,再说丁总千金,多少人觊觎!就比如新创那位傅总,丁总早就有意跟他联姻,陈教授,你的胜算可不算大。”
陈均脸色阴沉了几分,他握住飞哥的手,急切道:“飞哥,这事你还得帮我上点心,当初结婚都是我爸逼的,结婚没多久,那贱人就跟野男人跑了,说起来这婚姻压根就不算数!”
说着他似乎朝飞哥又小声应诺了什么,飞哥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许慕宜靠在墙壁上,心脏因为激动砰砰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