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声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
手速也太快了!
这种粉伞面黄底白杆的蘑菇被称为见手青!剧毒的!
“陈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许声声颇为同情的看向她。
“什么?”陈弯弯一脸茫然娇羞。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
“什么?”陈弯弯更加茫然了。
“就是你中毒了。”许声声嘴角抽抽:“再不快些你就要躺棺材板板了。”
“许声声,慕公子,你们怎么长了八条腿?”陈弯弯这会儿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气充结实了,肿的不像个人。
“那说不准我们是举世罕见的八爪鱼。”许声声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
“这山怎么歪歪扭扭的……”陈弯弯什么也没听清,眼睛呈蚊香状,倒了下去。
嘭……
世界安静了。
“一二三!”
“起!”
众丫鬟喊着口号,然后陈弯弯被她们七手八脚抬猪一样抬下山了。
她的挡箭牌也没了……
许声声欲哭无泪的看着陈弯弯下山的方向。
“声声当真是见多识广。”她肩膀上猛然搭上来一只修长的手,吓得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轻笑:“只是不知声声出门踏青,又为何带这般多的东西?究竟是在防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防自己的夫君?”
他顺手提起她的后领子抖了抖,跟伶小鸡仔似的。
许声声襦裙兜兜里噼里啪啦的掉出来一堆东西。
毒药。
银针。
小刀。
回形针。
小棒槌。
她完了,这一瞬间她连自己的坟包选址都定下了。
她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春光明媚下,许声声僵硬的扭过脖子,一双杏眸无辜的看着他:“我这是为你好!”
“对,就是为你好!”许声声信誓旦旦解释。
“哦?”慕今朝轻笑,心情看起来还算愉悦。
“你看,小刀是可以砍去这些杂草的,走路会更好走!”
许声声又是炫酷几刀,杂草满天飞。
“带银针也是为了你呀,你看比如这蘑菇就是有毒的。”许声声顺便把银针插在了蘑菇上。
“这棒槌,毒药什么的,也是以防万一,可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许声声心虚的不敢看他眼睛,像小学鸡一样点点头。
而后心里腹诽:说好的病秧子咩!单手就能把她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那我还要谢谢夫人的周到保护了。”慕今朝似笑非笑。
“不……不客气。”许声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开口,笑的比哭还难看。
慕今朝一双眸子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逐渐深沉漩涡。
“有劳声声了,山还未登顶呢。”他顺手亲昵的搭在她肩上。
许声声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扶着他往山上走。
最终在累成狗的情况下,登上了意欢山顶。
风很大,吹得她脸皮疼,跟刀子似的。
山顶上除了风大,也没啥好看的,山啊……陡的。
树啊……
秃的。
大石头啊……
硌脚的。
她后背都快湿透了,累的,比做刘畊宏女孩儿还要累!
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这样好的地方倒很适合抛尸荒野,声声觉得呢?”
许声声愁苦谢邀:“我觉得不太适合,太秃了。”
“还有,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是根正苗红的宋国青年,要做个好人,最次也能拿到流动红旗的那种。”许声声揉着脚腕,认认真真开口。
“做个好人?”慕今朝发尾被风扬起,眼底是快要漫出的黑暗:“我从不信这些。”
“声声既然要做个好人,那便自己下山,你总不至于指望我能抱你下山。”慕今朝轻笑出声,转身就往山下走。
“慕今朝!”许声声害怕得下意识想去拉他衣袖,拉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远,怎么都追不上还迷路了。
上山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阳也落山了。
山间吹来的风凉悠悠的,黑暗里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小路两边的杂草芦苇就好像妖魔鬼怪一样。
许声声像只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脸卡白卡白的。
她怕黑,怕一个人。
到底是晚上,山间露气重,她身上鹅黄色襦裙渐渐沁湿,冻得她手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雪白的脚丫子也是磨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手上也是树枝划的道道伤口,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
许声声喘了喘气。
“阿朝!”
“慕今朝!”
“别丢下我一个人。”许声声眼眶红透,一遍又一遍执拗的喊他的名字。
当年她爸就是说去执行公务,这一去,就再没平安归来,送到家的,只是一小盒子骨灰和抚恤金。
尽管妈妈还是让她千娇万宠的长大,可这仍然是她心上一辈子都磨不去的伤疤。
许声声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往下山的路走。
地上荆棘密布,她脚上泥血混合,狼狈的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走走摔摔,膝盖上青紫一片。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吸了吸鼻子,眼底的大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却偏偏没有一点声音。
晚风更凉了。
“许声声,你就这点能耐?”慕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分外薄凉。
许声声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慕今朝,顿时眼泪更加滚烫,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阿朝。”
“阿朝……”
“阿朝我疼。”
许声声害怕的再不管什么形象,整个人跟个小棒槌一样撞进他怀里,死死扒拉着,委屈的号啕大哭。
慕今朝淡淡的瞧着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眼泪汪汪,一道一道的泥巴印子,嘴唇被冻得发白,连襦裙都是湿的。
一双绣鞋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这会儿全是口子。
许声声是个多娇气的人他知道,寻常手上割一个小口子都要闹翻天的小姑娘,这会儿从未有过的可怜。
“许声声,你很没用。”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声音淡得出水,顺手将小姑娘打横一抱,长袖拂过遮住了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往山下走去。
许声声冷得打颤,死死扒拉着慕今朝的袖子不撒手,声音绵绵软软:“我知道我没用,可我真的怕黑,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