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的咳嗽声从红帐传出来。
裴景猛地抬头看向床榻。
那本应是活死人的太子裴宴正缓缓睁开眼,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却像是洞察一切,锐利地看向裴景。
裴景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皇……皇兄……”
不是说他马上就要死了吗?怎么现在还能醒来!
“三弟,你在孤的寝宫做什么?”
太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刚苏醒的嘶哑。
裴景慌忙丢了手里的簪子。
“皇兄,误会,这是误会!”
而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沈清溶听到榻上传来太子的声音时,眼眶蓦地一热。
太子醒了!
她有救了!
她慌忙起身去看太子。
裴宴已经坐起身,大红喜装衬得他面容清俊又虚弱。
太子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溶脸上的喜色骤然僵住,低下头不敢言语。
此时的她,于太子而言不过是个未曾谋面之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沈清溶和裴景俱是一惊。
紧接着一批训练有素的卫兵闯了进来。
房门之前被裴景踹开,他们径直便进来了,将裴景等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冷着脸,厉声道:“太子殿下大婚之日,有人图谋不轨,意图刺杀太子,格杀勿论!”
此人乃是宫中一品带刀侍卫,同时也是裴宴的贴身侍卫,乘风。
裴景忙回头看向裴宴。
“皇兄!这当中定然有误会!”
不等裴宴开口,乘风已经拔高了嗓音:“动手!”
话落,卫兵将裴景带来的人尽数斩杀。
鲜红的血溅在窗上、墙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东宫。
好端端的一个洞房花烛夜,竟生生变成了修罗地狱。
沈清溶别过脸,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裴宴微微抬眸,入目便是一张浓妆艳抹的小脸。
凤冠摇摇欲坠,衣衫也凌乱不堪,雪白的肩头露在外头,上头有几道淤痕。
此时那张小脸因为惊惧紧巴巴地皱成一团,脸颊上还落了个醒目宽大的掌印。
楚楚可怜。
只一眼,裴宴便收回目光。
乘风命人将尸体悉数抬下去,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朝裴宴躬身道:“太子殿下,贼人已被悉数斩杀。”
裴景早已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
他怎么忘了,裴宴身边还有乘风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若是让父皇知晓此事,他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思及此,裴景忽地转身跪倒在裴宴面前。
“皇兄,此事与臣弟无关!都是他们!他们想要害皇兄你,臣弟是特意过来救皇兄的!”
沈清溶闻言忍不住转过脸来看他。
方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巴不得太子赶紧死。
如今反倒开始颠倒黑白了。
裴景察觉到沈清溶异样的目光,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清溶小脸一白,抿起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不过是个冲喜的新娘,在强权面前,只能低头。
“是吗?”
裴宴不紧不慢地掀开红帐,眉眼却意外地柔和。
“那孤还得多谢三弟舍身相救。”
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在裴景胸前的伤口上。
裴景赶忙捂住伤口,眼底划过一抹阴霾。
“既然皇兄无恙,那臣弟就先告退了。今日是皇兄的洞房花烛夜,臣弟祝皇兄与太子妃永结同心。”
说完,他便踉跄起身,趁着夜色离开了东宫。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