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西下的夕阳,广袤碧绿却荒无人烟的边疆,许默再一次长叹,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三天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明明自己已经躲起来了,怎么还会被龙卷风给卷起来?虽然有幸没死,但却在雷电中穿越了,在那个时空已经和死了无异,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急成什么样子了。收回目光,许默站在堡墙上,“啊”地大吼一声。
公元740年四月初七,大唐开元二十八年,这里是大唐的北疆,云州城外围戍堡,西山口戍堡,距离长城二十里。三天前,这里突起风暴,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黑暗,即使是戍堡内的老兵,也被吓得躲在地下暗道里,不敢出来。过了几个时辰,风暴总算过去了,在队正的强令下,几个老兵胆战心惊地登上堡楼,看到天地间一片清明才松了一口气,一片欢呼声中,有一个人看到了堡前的平地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
“小兄弟,又在想念家乡了啊?”
许默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老兵老刘头又在安慰自己了。老刘头其实并不老,刚过四十,但因为在北疆从军多年,饱经风霜,由于为人老实,经常被人欺负,一直升不了职,已经有了半头白发,脸上满是深沟般的褶子,被人称为老刘头。
“没有啦,老爹,只是在看看这里的风景。”当初正是老刘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许默,并且一直照顾他到现在,许默穿的衣服还是老刘头的。
老刘头走过来拍了拍许默的肩膀,看着眼前辽阔的草原叹口气道:“草原其实也很美,初到这里,我也喜欢看草原,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远的地方,但看了十多年,早就看腻了,我是扬州人,还是喜欢看江南的水乡。”
许默回过头来,老刘头正在看着草原的尽头,眼里充满迷茫。
“在想什么呢?老爹。”
声音使老刘头醒觉过来,他摸了摸脸,道:“没事,有点想家了,我那个小儿子,现在也快二十了吧,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许默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好道:“不用担心,你每个月都把军饷寄回家,他们应该过得挺好的。”
听了许默的话,老刘头心里稍感安慰,是啊,这些年,他几乎把所有的军饷都寄回家了,自己省吃俭用,为的就是让家里的妻子和儿子能够过得好。
“老爹,默哥,吃饭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士兵也上了堡顶,冲两人道。
老刘头拉了许默的手臂,道:“走吧,等一下就没得吃了。”那个叫小义的士兵也跟着下了楼梯。
三人来到正中的饭堂,所谓饭堂,是在戍堡的二楼的大厅。整个戍堡有三层,高约四丈,每层的面积约600平方米,长约30米,宽20米,说是戍堡,其实是一座小型城堡,第一层是马厩,第二层是杂兵的住处和仓库,所谓杂兵即不配甲的厨子、兽医等,一共四人,包括食堂和厨房、甲库等,第三层是宿舍,住着全队人马,队正赵全自己一间房,其余士兵住在大房里。
饭堂面积很大,此刻正是吃饭的时候,士兵们正在排队打饭,有些人已经坐在凳子上吃了,还有十余人在排队。
小义姓薛,今年才十七岁,人有些瘦小,刚来到这里也没有半年,是个新兵,他走在前面,从旁边的桌面上拿了几个大碗,递给老刘头和许默两个,自己拿着一个,排在最后面。
许默肚子也饿了,他的饭量很大,以前在部队时早餐要吃十几个馒头包子,午餐和晚餐就更不要说了,闻到饭菜的香味,他笑道:“饿死了,那些是什么肉,还挺香的。”
小义答道:“是狍子肉,昨天第二火的人出去巡逻的时候猎到的。”他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也早就饿了。
老刘头排在最后,他看着两个年轻人,有些羡慕的笑了笑,年轻真好啊。
很快就要轮到三人了,身后传来了大小声,由于说得很快,许默也没听清楚,只是感觉笑声中透着狂野,他向后看了看,是一个打着赤膊、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汉还有三个士兵,不过很快他就脸色沉重了。
那四人拿了大碗以后却没有排在老刘头的后面,而是直接来到了打饭的地方,其中一人嘴角有一条泛红的伤疤,显得面目可憎,他一把推开小义前面的那人,直接将碗递在了正在打饭的胖胖的火头兵面前,并且笑道:“猪儿,给老子多来点肉。”
被叫做猪儿的火头兵满脸涨红,他愤怒的看了那人一眼,不过在看到那人冰冷的眼神后,还是给那人打了饭,并且打了两勺的肉,那人嘴角一翘,伤疤更是显得瘆人,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身后的大汉和另外两人也有样学样,最后一个人还推开了小义,小义身体瘦弱,那里经得起他们推搡,瘦小的身躯就要向后倒去,许默大怒,他一把扶住小义,然后大声道:“嘿,你们插队也就算了,怎么还推人?太过分了!”
他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人目露同情之色,有些人则只是想看热闹,刀疤脸此时还未坐下,回过头来冷然一笑,眼中精光暴闪,许默直接用目光顶回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出火花。
推了小义的那人冷笑道:“推了你又如何?你能把老子怎么着?”赤膊大汉和另一个人来到那人身后,老刘头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袖,许默夷然不惧,冷冷道:“马上向我这位小兄弟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对付眼前的这几人,别看壮汉人高马大,作为一名退伍侦察兵,全师搏击冠军,许默有相当的自信。
“哈哈哈。”许默的话引起饭堂里所有人的惊愕和大笑,壮汉咧着嘴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士兵,瓮着声道:“就凭你吗?瘦得跟竹竿一样,老子一把能把你撕成两半。”
许默把小义推到自己身后,淡淡道:“好啊,大个子,那就来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对峙的两人,似乎下一秒钟许默就会被生生撕裂,眨一下眼睛就看不到精彩的地方了,饭堂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壮汉呼呼的喘气声,显示了他的怒火。
饭堂之内充满了杀气,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就在壮汉要动手之际,旁边传来一声大喝:“都吃得太饱了是不是,有力气不去和胡人厮杀,窝里斗算什么本事?”
许默用眼角瞄了瞄,看到一个青年军官冷着脸走了过来,两只眼睛盯着两人。
壮汉立时就泄了气,全身原本紧绷的肌肉都松了,挤出一张笑脸道:“哪能呢,队正大人,俺老熊只是吓吓这两个小白脸。”
原来这位就是西山口戍堡的最高长官,队正赵全,许默来了这里之后还没见过他呢,看得出来手上有不少人命,应该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和他在侦察连时的排长有点像。
赵全冷冷道:“熊贵,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再给我惹事,鞭子伺候。”
熊贵就是那个壮汉,他连说了两声是,拿了自己的碗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头都不敢抬地扒着饭。
赵全冷漠的看了许默一眼,又看了看刀疤脸等三人,接过火头兵递过来的碗,自顾自地在一边坐下吃饭。
推了小义的那人准备也去吃饭,许默喝道:“等一下!”
那人转过身来怒视着许默,却又不敢上去动手,只是低声骂道:“**的想怎么样?”
许默眉头一皱,大声道:“你还没有给小义道歉!”
小义忙道:“默哥,不用了,我没事,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们是军人,更不能受辱。”许默斩钉截铁的道。
正在吃饭的赵全听了这句话心中说了句:“说得好。”他抬头看了一眼许默,原来没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什么,长得也一般,皮肤微微泛黑,很普通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有这等骨气。
那人看了一眼赵全,见赵全面无表情,也不敢动手,对着正气凛然的许默,只好拿着碗一拱手道:“对不住了。”说完便转身走了,低着头来到刀疤脸旁边坐下。
许默也不为己甚,把小义推到前面,微笑道:“小义,到你了。”
小义满脸通红,都是兴奋的,崇拜的看着许默,有些激动地道:“默哥,你先,你先来。”
许默笑着用了推了推,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军中历来最讲规矩,你先来就是你先吃,我也不能插队。”
小义这才排在了前面。
这是赵全站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可当过兵?”
许默也敬重这种从底层拼出来的好汉,说道:“回赵队正,在下叫许默,以前当过团练。”他可不能说自己来自未来,也不能说没有当过兵,毕竟当过兵的人特征很明显。
赵全上下打量了一下许默,点点头道:“原来当过团练,还有些样子,是哪里人士?怎么会到了这里?”
“在下是南阳人,在家中得罪了权贵,便去做了商队护卫,前几日突起大风,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幸好得戍堡的兄弟所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许默继续胡说道。
赵全点点头,许默的话他没有怀疑,他看许默颇有风骨,问道:“可愿留下从军?”
许默想了想,现在来到唐朝,自己又无田地,又不会吟诗作画,除了以前当过兵,现在似乎也没什么生存技能,而且许默还有一个梦想,就是让中国永远强大,不要被外族所侵凌,下定决心道:“愿意。”
赵全笑了笑道:“好,那你就留下,和老刘头一个火,过几日我便帮你办了军籍。”
“谢队正。”许默谢道。
赵全摆了摆手,又坐下来吃饭了。
从此许默成了一名唐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