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姨娘被骂得愣在了原地。黄……黄翠花?若不是花辞镜提起,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名字。待她反应过来,一阵羞怒直冲心头,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她面前提她本名!她扬起手中的皮鞭便要抽打花辞镜。花辞镜眼疾手快地躲掉,拔高声音道:“姨娘,你想劝动我出嫁,讨得夫人欢心,可你别忘了,我与你女儿同是庶出,保不齐哪天你招惹了她,你这宝贝女儿也被发卖了!”花辞镜的一番话,震得黄姨娘心头一紧,要打人的动作也顿在了原地。这花家的主事权都在夫人手里,这种倒霉事儿,有头一回,就难保不会有第二回。她还指着自己女儿能许配个好人家,带着她享福呢。见黄姨娘被戳中了痛处,花辞镜趁热打铁,软下语气道:“姨娘,让我见见父亲吧,不然下一个嫁给老头子的就是四妹妹了。”黄姨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平日里花花肠子多得很,软硬兼施才能将她制得死死的。花辞镜先硬着口气打乱她的阵脚,趁她理不清头绪时再说句软话,她自然就顺着花辞镜的意思去想了。黄姨娘觉得花辞镜的话不无道理,可也不想开罪夫人,转了转眼珠道:“你先告诉我,你见老爷是想怎样?”花辞镜一听她语气有了松动,赶忙解释道:“姨娘你细想想,你和张姨娘的生杀大权尽在夫人手中,咱们如今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若是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大哥和四妹妹,绝对会赚得大好前程。”花辞镜的话,句句都戳在黄姨娘的心上,且她眼神坚定语气恳切,说得好像这大好日子马上近在眼前了一样,惹得黄姨娘心直痒痒。谁也不傻,既有过好日子的机会,为何不搏一搏?不过黄姨娘心头仍有疑虑,原本唯唯诺诺,天上打雷都要抖上三抖的花辞镜,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思维敏捷?她打量了一眼,质疑道:“你在这柴房关了几天,怎的就突然开了窍?莫不是以前都在装傻充愣,想着蒙骗我们?”花辞镜讨好地笑了笑,“姨娘说笑了,我不过是想要活命,急切中才顿悟了而已。据我所知,那唐侍中最爱折磨小姑娘,我若是嫁过去,怕是没过几日便要丧了命。”黄姨娘听花辞镜这么一说,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于是咬了咬牙,“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今日的事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我得好好合计合计。”“哎!”花辞镜乖巧地应了一声,目送着黄姨娘急匆匆地离去。花辞镜原本也没将希望放在黄姨娘身上。不可轻信他人,这是她上一世学到最深刻的道理。此刻她身上还带着伤,再不找人医治,恐怕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她就要喝上一碗孟婆汤了。花辞镜原本被打得就快死了,所以柴房大门随便一锁了事,谁也不知道她能有逃跑的本事。以前的花辞镜确实不可以,但现在的她,早已不同往日。前世的君影,打小就习得一身好武艺,现今虽没了内力,但逃出柴房还是轻而易举。她轻轻巧巧从柴房的高窗翻了出去,临走时还没忘随便套上一身小厮的衣服。上一世,她虽说在大安生活了十年,可阮家在偏远之地,她也摸不准都城宣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直到走到大街上,花辞镜才反应过来,她如今身无分文,就算是寻到了医馆,人家能给她好脸色?怎么忘了这茬呢,花辞镜叹了口气,恹恹地准备打道回府,从长计议。但刚一转身,就看见有个小毛贼,蹑手蹑脚从一位贵公子的身上顺下来个荷包,那贵公子却并没有察觉。反正是赃物,倒不如想办法夺过来给她看病,花辞镜如此想着,便跟了上去。小毛贼躲到一巷子深处,松了口气,未成想刚把荷包掏出来打算数钱,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头。“什么人?!”“伙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钱就该大家分啊!”“哪里来的不要命……”小毛贼狠话还没说完,就被花辞镜一个过肩摔踩在了脚下。花辞镜笑着把荷包夺了过来,摊手一倒,待看到掉在手心里的物件儿,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荷包里装的,不是银钱,而是一块看上去不怎么值钱的木牌,上面印着有些怪异的花纹,无字无图,一片空白。花辞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自己怕是要惹上麻烦了。果不其然,一个冷硬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来。“小贼,快将你手中的东西还来!”花辞镜一脚把小毛贼踢到了墙角,“你该感谢我的,若不是我,你这荷包里的东西就要被他当成废物扔掉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露了脸不太好,于是迟迟没有转身,只将荷包放在地上,就要走人。但那贵公子身旁的侍从可不这么想,他上前几步就想捉住花辞镜。一直没有出声的贵公子这时却突然笑了,止住了侍从的行动。“这位少侠,既如你所言,那我应当要好好感谢你的,不如就由在下请少侠喝上一杯?”听这意思,看来贵公子是不打算追究了,花辞镜也知道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太地道,可是如今她的境况糟糕,也是逼不得已。既然事主如此宽宏大量,萍水相逢做个点头之交即可。于是她转过身来,刚想要说上两句场面话客套客套。然,眼前的这位贵公子她分明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