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连?”东方凌若有所思地看着船夫苍老的脸,“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丢下去!”
“东方凌!”她踉跄了一下,因为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伸手抓着他的裤腿,摇头道:“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放了他行不行?”
“笑笑乖。”东方凌低了身子,勾唇轻笑着,将夏锦巴掌大的小脸轻轻碰了碰,随即眼神一狠,“你们愣着干什么?等我亲自动手?”
“是!”
“东方凌!我求你了,只要你饶了他,要我做什么都行!”夏锦喊出这一句,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她闭上眼,左胸口闷得作痛,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愤怒,亦或是已经放弃挣扎和抵抗的麻木。
果然,这一句奏效了。
东方凌低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她通红的眼眶,唇角的笑容突然深了深,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既然你坚持……那这次就绕他一命。”
夏锦腿脚一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坐向了地面。
“但这事情如果传出去了,知道我不加惩戒,以后谁都能随意违背规定践踏规则了是不是?”东方凌笑着转头,看着地上发抖的船夫,轻轻张嘴,吐出了一个字:“打。”
带着冰渣的话语瞬间将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夏锦倏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凌,却被他脸上陌生的冰冷和寒意彻底浸透心间。
身侧立刻有人将鞭子扬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扯着船夫压到一边。
“啊!”船夫抖了一下,额头的汗立刻冒了出来,佝偻着身子颤动着,双手紧紧抓着一旁的树,低声开口求饶:“求求您……饶了我……求求您……”
“啊!”
“啊!”
……
尖锐的痛呼声逐渐便得微弱,阳光渐渐西移,每一次的扬鞭都像是甩在夏锦的心头,深深烙下一道恐惧的痕迹。
“东方凌……”夏锦看着船夫苍白的神色,咬着牙站了起来,“别打了好不好?他年纪大了受不住……我来替他受也行!”
东方凌不为所动,只是盯着船夫的方向。
“啊……”船夫抽搐了一下,哀嚎一声。
夏锦眼眶红了,猛地转身冲向了船夫,伸手将他护着,咬着牙大声道:“你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我已经答应你我不逃了,就不能算了吗?”
东方凌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刻收了鞭子。
他转身走向了夏锦,伸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给拭了,笑着道:“我们家笑笑可是小滑头,我怎么知道啊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光凭一句不逃了,要我怎么相信呢?”
“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视,我哪里逃的掉!”夏锦有些慌乱,死死护着身后已经气息微弱的人,“我不会再跑了,真的,我发誓。”
“发誓没用,白纸黑字,追究起来才会更有意思,是不是宝贝?”他笑了笑,转头。
立刻有人递上了一张纸条条框框已经尽数打印出来,只剩下甲方乙方还空着。
东方凌将纸笔递了过来。
夏锦还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手接过这张协议。
低头,一字一字看了过去,直到最后一处乙方签名时,才开始全身颤抖。
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他早就知道自己要逃跑?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帮着自己?他早就知道……她会因为求情,不忍,恐惧,而签下这份协议?
她做的每一件事,对任何一个情绪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夏锦全身发凉,扯着这张协议的指尖也已经饭菜,嘴唇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哪一条不满意?”东方凌蹲下身子,和夏锦平视。
夏锦眉目中瞬间溢满了惶恐,不安于他的靠近,往后退了两分。
东方凌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眼神一沉,表情染上不悦。
“没……没有不满意。”她艰难张口,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起风了。
海边的风在傍晚显得格外阴凉,打在被冰水浸过的衣服上,贴得肌...肤都快颤抖起来。
这个男人虽然处事阴狠果决,但这么多天都没有对她轻易冷过脸色,除了今天,她是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一瞬间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斗不过。
“没有不满意的,那就签吧。”他的声音很低,磁性抓人,出奇地温柔,也出奇地令人胆寒。
夏锦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将笔盖拔了,手指有些颤抖地在纸上动着,一狠心,握紧了笔,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她落笔之后便抬了头,将协议递给了东方凌。
东方凌低头,随意看了纸上一眼,目光突然停滞。
夏锦咬唇,等待着他的火气。
刚才签名的时候,她没有用他一直以来喊自己的名字“苏笑”,而是用了——夏锦。
东方凌将协议捏了捏,抿唇,抬眼的时候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人撕碎。
她一惊,手指猛地将身侧的衣摆收紧了,与他对视。
半晌,他突然扯了扯嘴角,“笑笑你又调皮了。今天就这样吧,下次你要记住自己的名字,知道吗?”
夏锦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个男人多半是疯了。
他一遍一遍喊着这个名字,这一个月来都是这样。
这个名字每一次出现,她都觉得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说服。
比起喊她,更像是告诉她,她就是苏笑,这就是事实。
也许这个苏笑是他曾经的挚爱,而自己和那个苏笑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可以回去了吗?”夏锦疲惫道。
东方凌没有回答,但身子已经低下,轻松将她打横一抱,转身朝着车上走去。
夏锦闭上眼,全身都脱了力,已经不管自己是在谁的怀抱里,也不管这个怀抱给她的感觉是安心还是恐惧,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