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师国皇帝狄浔禹也是佛竺教的信徒,他亲自到宫门口迎接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大祭司为狄浔禹摸顶,狄浔禹双膝跪地,只有在大祭司面前,他才会变得虔诚、谦逊。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听狄浔禹说完楼兰的遭遇以后,双眉紧锁。他沉吟道:“汉朝是东方的大国,对于我们来说,发怒的他,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狄浔禹悔不当初,对于汉朝这个危险的存在,一筹莫展。“汉军,只用七百人便攻陷了楼兰城。我已经听到风声,汉军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姑师!”其实,根本不用听什么风声,明眼人一看便知!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说道:“我国既没有良马,可以去贿赂汉朝的皇帝,也没有辽阔的国土作为后盾!现在就算我们匍匐在汉朝皇帝的脚下,他也不会收回他的军队,更不会原谅我们的!”
狄浔禹道:“我已经派人带着珠宝、黄金去贿赂汉朝的将军,希望他能在汉朝皇帝面前为我们说一些好话!
另外,去汉朝求情的使团已经在昨日出发了!”
“国主明断!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向汉朝低头,不过,在向汉朝求饶的同时,我们恐怕还要求助于匈奴人!”
“请上师明示!”
“匈奴人在西域地区活动频繁,他们一直暗中挑起西域和汉朝的冲突,如今终于如他们所愿。我姑师国小力微,倘若汉朝皇帝下定了决定要攻打姑师,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若我们求助于匈奴人,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经过次八凡索提大祭司的一番点拨,狄浔禹终于又找到了另外一条生路,他马上下令着人去匈奴人那里搬救兵。又派人到乌孙国去买良马,希望投其所好,汉朝皇帝能放弃攻打姑师的念头!”
狄浔禹为了挽救姑师,不惜倾尽国力,买良马、贿赂汉朝的官员、寻求匈奴人的帮助!姑师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幽深的百草谷以他伟岸的身躯挡在了太阳之前,最后一抹夕阳被暮色笼罩,雁奴终于踏着散乱的步伐,疲惫的回到了茅庐。
“爷爷!我回来了!”雁奴老远的喊着,为的是让老人放心。
驻颜神医转头想侯窕兰笑着说道:“她回来了!”
侯窕兰的心中竟掠上一丝期待,转头看向门口。
低矮的茅屋内已经点燃一盏油灯,灯火随风而动。门开着,等着晚归的亲人回家。
雁奴快步走入屋内,驻颜神医品着茶,道:“雁奴,这是侯姑姑!”
每年来找神医看病的人自然不少,在雁奴的心中,除了神医,其他的人都与她无关。神医对那些来求医的人向来不会客气,今日对这个女人却这样热情,雁奴也不得不装作乖巧,给神医一些面子。
“侯姑姑好!”雁奴站在神医的身边,道:“爷爷,我去煮饭!你们聊着!”
侯窕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雁奴,直到她消失在门口。“她为何带着面纱?”侯窕兰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驻颜神医道:“她被捡回来的时候左脸便受了伤,她现在还小,不适合用药。只能用纱巾遮面。”
侯窕兰一阵出神,又道:“这孩子叫雁奴?她多大了?”
“十二岁!”
“十二岁……倘若我的孩子还活着,也是这个年纪!她是哪里人,父母是谁?你知道吗?”侯窕兰问的急切,眼中带了一丝希望。
可驻颜神医不得不打破她的梦。“这孩子自小伤了脑子,小时候的记忆全无,若不是师兄送来的及时,她恐怕活不到今日!”
“这么说,她也有可能是我的女儿!”侯窕兰一阵欢喜,坐立不安。
驻颜神医思索片刻道:“你曾说,你将女儿藏到了东山的一座庙里,可是我师兄却在去西塘的路上捡到了她。去西塘的路,不会经过东山,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跑的那么远呢!”
侯窕兰不想放弃,道:“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她肯定长得像我,或者她的父亲!”
驻颜神医点头,道:“也好!”
晚饭后,侯窕兰试探着提出了想看看雁奴长相的要求,雁奴毫不迟疑,一口便回绝了!“我并非天生丽质,没什么可看的!”
侯窕兰慌了,赶紧解释:“雁奴,你别生气,我只是……”
不等侯窕兰说完,雁奴一脸不悦的对驻颜神医说道:“爷爷,你的朋友好生无礼!就算是我只是个孩子,可还有虚荣心,明知道我容貌已毁,还硬要我摘下面纱!这岂不是强人所难!”雁奴并不知道侯窕兰丢了女儿,小孩子自然只凭心中的感觉去对待一个人,不会伪装,也不会奉承。侯窕兰对她所做的,恰好触到了她的痛处,让她非常反感。
驻颜神医见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立刻出声劝说:“雁奴,不得无礼!侯姑姑并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你与她的女儿长的像不像!”
“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关系,世上的人千千万,容貌相似的人大有人在,就算是像,我也不是她的女儿,看了又有什么用!”雁奴虽然百般不愿意,却不敢违背驻颜神医的意思,将面纱揭了下来。
雁奴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仍旧触目惊心,牵动着脸部的皮肤变得扭曲、丑陋。世上的孩子,哪有个个都长的像父母双亲的,就算是相像,也不过是某一处像罢了!更何况雁奴的整张脸都被这疤痕牵动,早就变了形,又怎么辨认的出!
侯窕兰倒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觉得雁奴的鼻子、眼睛与自己张的相像,可却不敢以此来断定雁奴就是她丢失多年的孩子!
侯窕兰矛盾的想:虽然脸上带了伤,可这的确像我的孩子!可如果我把她误认为我的孩子,那么我的孩子就会继续在别处受苦,永远都无法脱身了!
侯窕兰突然想到狄遥玲自小体弱,所以她的父亲便把传国之宝冥玉石戴在了她的身上。她随口问道:“孩子!你的身上有没有一块玉石?”
雁奴一副受够了的样子,重新戴上纱巾,道:“我的脸,你已经看了,还不够!什么玉不玉,石不石的,从未见过!爷爷,我去睡觉了!”雁奴赌着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侯窕兰。
驻颜神医叹息的道:“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怕是今日心情不好!”
“都是我不好,不能怪她!神医,雁奴来到谷中的时候,身上可曾带了什么东西?”
驻颜神医思索着,道:“我记得,师兄抱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至于她身上带没带东西,我却不知道!孩子大了,我毕竟不好过于亲近!”驻颜神医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又道:“夫人已经看过了雁奴的容貌,可曾有收获?”
侯窕兰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孩子的鼻子、眼睛与我有些相像,可却也不能由此便下了论断!我的女儿,自小身上便带着一块玉石,不知雁奴的身上有没有?”
驻颜神医摇头,侯窕兰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失望、悲伤的神色,驻颜神医立刻说道:“倘若师兄再来,我定会替夫人问问,他当年是在哪里捡到的雁奴,是否在他的身上见过什么东西!”
侯窕兰立刻感激的说道:“如此,便劳烦神医了!”
清晨,雁奴早早的起床洗漱,侯窕兰却在她起床之前便离开了百草谷。
雁奴向驻颜神医抱怨,道:“爷爷,那位侯姑姑真啰嗦!难道她把我当成了她失散的女儿不成!”
驻颜神医道:“你也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孙女,你失去记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倒是希望你的家人能找上门来,那样就能弄清你的身世了!”
驻颜神医还没说完,雁奴的眼泪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驻颜神医一惊,道:“你这孩子,怎么哭了!”
雁奴哭着,道:“难道爷爷嫌雁奴累赘,不想要雁奴了,想让别人把雁奴领了去!”
“傻孩子,爷爷怎么会不要你!我倒巴不得,你留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
“那爷爷以后就不要再提雁奴家人的事情了,就算他们来了,我也是爷爷的亲孙女,谁都别想把我从爷爷身边带走!”
雁奴一头扎进驻颜神医的怀中,驻颜神医拍着雁奴的背,道:“你不嫌谷中的生活孤苦,不闹着要出去,爷爷愿意留你再身边!以后,我们便不离不弃,相依为命,可好?”
“好!”雁奴使劲点头。
这一老一小在茅庐中相拥痛哭,好一会心情才平复了。
驻颜神医道:“侯姑姑不是坏人,她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想伤害你,她只是想找回她丢失的女儿。你是小孩子,失去了亲人还有爷爷照顾,可是她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丢了女儿,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她心中的苦闷怕是你心中的几十倍!”
雁奴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是我错怪她了,等她再来,我一定像女儿一样好好照顾她,那样也可抚慰她心中的伤痛!”
“对呢!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侯姑姑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从汉使手中买来的织锦,说是留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雁奴一听,侯姑姑对自己这样大方,又想到昨晚自己的言行,羞愧难当,脸立刻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