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该退婚。”若水抢先反问了一句。
吴氏强笑道:“我也是为相爷担心,恭王身份尊贵,总不好得罪太过……”
“恭王这般嫌弃我柳家女,侮辱嘲弄,难道夫人还要叫我忍气吞声?”
若水忽又想起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氏一眼:“还是说,夫人心里觉得恭王嫌弃的只有我,还想着叫妹妹替了我?”
此言一出,柳若兰和吴氏就像是被人戳中要害,脸色都变了。
柳丞相见状,心里哪有不明白的,当即大怒:“荒唐!姐妹易嫁之事,你们想也不要想!”
柳若兰有心辩解,吴氏却拉了她一把,含泪上前:“相爷误会了。我只一心为若水着想,如何敢有这样的想法?”
吴氏哭得情真意切,柳若水不以为意,反伸手端起了几案上的一杯香茶。
她低头闻了闻,没有添加特别的“佐料”。
于是,她便就着这香茶,随手拿起几案上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穿过来大半天,她一口食物也没进腹,早就饿得狠了。
这糕点做得又香又甜,软酥香腻,入口即化,不多时就全进了她的肚子。
柳丞相一时也忘了身边哭得泪水涟涟的吴氏,只目瞪口呆的看着柳若水。
女儿从小到大,几时这样吃过东西?
就算是饿了四五天的江湖汉子,也比她的吃相斯文。
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眼眶不由红了:女儿这是饿的啊,女儿……在外面受苦了哇!
若水吃饱喝足,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脑子更加灵活了,她看了看周围。
丞相老爹不眨眼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疼惜。
吴氏紧紧攥着帕子,眼角含泪,皮笑肉不笑。
柳若兰的道行明显不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敌意和一丝失落。
失落?
若水眨眨眼,心里有些明白了。
她款款站起身来,对着柳丞相盈盈下拜,轻声细语的说道:“爹,女儿今天确实做错了,不该去恭王府找三殿下,丢了爹的脸,更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
不过女儿知错了,还请爹看在女儿已经受到教训的份上,不要生女儿的气了。
女儿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了。”
她这番话,是站在原身若水的角度上说的。
原身匆匆离世,竟来不及跟老父有一言片语的交待,想来心中定是有憾。
故而,她代原身向老父道歉,同时这一拜,就算是自己认了柳丞相这个爹。
先前若水险些晕倒,让柳丞相的心已经软了七分,不忍心再对女儿多加惩罚。
而若水这软言软语的一拜一道歉,登时让柳丞相心中残存的三分怒意烟消云散。
“罢了罢了,你也累了,快点回房歇息去吧。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你头上的伤势可还要紧?爹这就派人给你请大夫去。”
柳丞相摆了摆手,不理会一旁的吴氏对自己使眼色。
“多谢爹爹,女儿回府前已去医馆瞧过,也已服了药。”
吴氏已缓过神来,脸上带着关切慈爱的笑容,走到若水身边,拉着她的手:“若水,还是让相爷请位太医吧,城中医馆里的大夫哪有宫中太医医术高明。相爷,你说是不是?”
好一招笑里藏刀!
吴氏表面上说得好听,可她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若水看得一清二楚。
她分明是觉得若水的名声毁得不够,想借着太医之口,将她的糗事传遍整个皇宫!
柳若水垂下眼,唇角微翘。
比演戏,谁不会啊?!
须臾,她眼睫一颤,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柳丞相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忙问道:“若水,怎么了?”
柳若水一面拭泪,一面弱道:“女儿只是有些害怕……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再请太医过来,传了出去,女儿还有什么名声?家里还有什么名声?”
说着,柳若水又看向吴氏,哽咽道:“若因我坏了家里名声,连累妹妹,那就更是我的罪过了。”
吴氏脸色难看起来。
柳丞相先时已疑了吴氏的心,此时见她这模样,心下冷怒,不免斥道:“我只以为你是个仔细的,没想到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还要若水提醒。”
吴氏一向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被柳丞相这般责问。
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咬唇垂首:“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她强忍屈辱,勉强对着柳若水挤出一个笑来:“多亏若水提醒。”
“夫人言重了,”若水眨眨眼,笑道,“若水就只盼着夫人以后说话做事前,多想想就好。”
柳若水说得轻快,口吻却是居高临下的说教。
吴氏听入耳中,只觉一股火直冲脑门——自她做了丞相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吴氏手掌紧握成拳,几乎攥入肉里,一双眼睛都要气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