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若羞愤的质问，李难才恍然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对于女性来说的确颇为耻辱。

想归想，李难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他冷哼一声，眼露鄙夷的望着沈若，“妇道人家，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手法可是从象国按摩界的传奇，‘匡尼昧裳良’大师那里学来的，对于祛毒疗伤有着奇迹般功效，当初有人被毒匕首在胳膊上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大师只不过用这种手法拍打了三十六下，最终不仅毒素尽除，就连伤口都已经结疤愈合，哎，你这是神马表情，不信你摸摸自己的屁股，看看还有没有伤口？”

沈若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臀部。

别说还真是光滑细腻，不仅肿胀尽消，就连毒蛇留下的伤口都已经摸不到丝毫的痕迹。

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是沈若却不得不无奈的接受这个结果。

要知道被毒蛇咬伤后，即便是及时注射抗毒血清，沾染了毒素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可是从被咬到现在不过经历了短短五六分钟的时间，自己的伤势就已经近乎痊愈。沈若当然不会去相信李难的口水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那么剩下的唯一靠谱儿的解释也就只有李难口中，那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大师所创造出来的‘拍打’手法了。

逃入布什尔马森林的第十天。

李难愁眉苦脸的看着掌心一坨朴实无华的灰色植物。沈若说它是蘑菇，但是在李难怎么看都觉得它更像是拉肚子小鸟的排泄物：“你确定这个东西可以吃？”

“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沈若咀嚼着鸟蛋，香喷喷的味道引得李难一阵口水横流。

“可是为什么你能吃鸟蛋，我就只能吃这个蘑菇？”

“我是病人，需要补充营养的好不好！”

沈若将最后一个鸟蛋吞入腹中，陶醉的闭上眼睛，阳光从森林枝叶的间隙中透下，在她红润健康的脸上留下一个个明暗不同的光斑。

有人说幸福就是痒的时候挠一下，而再沈若看来，她的幸福就是一边吃着烤熟的鸟蛋，一边看着眼前的男人啃蘑菇时所流露出的如同便秘患者般的纠结神色。

“好吧，我邪恶了，可是谁让他是个臭色狼呢？”

沈若用脚踢着泥土，将火堆扑灭。

也许是那场大雾的帮助，两人成功的甩脱了大太监昆泰的追兵。而李难也终于知道沈若根本就不会夜观天象，她之所以能够准确的预测出大雾的来临和在这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丛林中游刃有余的前进，完全是因为她手上的腕表能够连接到一颗近地卫星。

作为一个只知道用片刀削人的苦逼青年，李难哪里见过这么高档次的设备。不过也无所谓，当沈若用腕表来嘲笑李难乡巴佬的时候，李难也总会用一种寂寞如雪的眼神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虚空，然后深沉道：“在我眼力，只有刀。”

沈若都会很配合的托着下巴，满脸清纯的问道：“你的刀呢？拿出来看看？”

在这个时候，李难往往会有两种表现，一是将寂寞进行到底，长叹道，“见过我的刀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将死之人。”二则是默默的扭头走开，去采，小蘑菇。

这种情景对话在繁复进行了很多遍后，两人终于深入到了布什尔马森林的腹部。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沈若揉着柔软的小腹，轻声道。

李难捏着两个小蘑菇，耿耿于怀：“你说鸟蛋吗？”

沈若直接无视了这个幽怨的男人，抽动着鼻子走了两圈，旋即蹙眉凝声道：“似乎是腐肉散发出的恶臭，恩，其中还有一丁点的血腥味道。”

“恩？你屁股上的伤势又发作了？”

“讨厌吧你，我说正经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吗？”

正在捏着鼻子往嘴里塞蘑菇的李难神色一怔，经过沈若这么一说他也发现周围的环境的确有些诡异。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森林，按说应该是动物的天堂。可是从两天前开始，别说是四条腿的野兽，就连天空中的飞鸟似乎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沈若吃的鸟蛋还是李难在刚进入森林的时候，顺手从树上掏下来作为贮藏食物留到现在的。

“的确是有些太安静了，咦，等等……”

李难神色突然一肃，他微闭着双目，侧耳倾听，“南面有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人。”

“而且步履蹒跚，受伤不轻。”

“咦，你咋知道的？”

“拜托，人家都快走到你跟儿前了。”

沈若满脸鄙夷。

腥臭的味道变得越发强烈，这一回就连被小蘑菇影响了味觉的李难都闻的一清二楚。

“生化危机？丧尸来袭？”

当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李难和沈若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已经不见了，确切的说，应该是他面目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在某种外力的作用下完全被剥落，森白的面骨上满是凝固的黑色血渍。透过那空旷的眼眶几乎能够看到鲜红色的大脑在缓缓的蠕动。似乎是听到了李难的惊呼，青年艰难的张了张嘴，森白的骨骼相互撞击，在寂静的森林中发出咔咔的响声。

面对这诡异恐怖的一幕，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一种不安的情绪于心头徘徊。

沈若面色发白抿着嘴唇，望着因为没有眼睛而失去了方向感，在原地徘徊的青年：“看他的衣料，应该是昆泰派人森林中追杀我们的精锐士兵，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野兽，竟然会如此狼狈。”

“野兽不可能将人脸啃食的这么干净，整齐。”

李难摇了摇头，到底是男人，在面对血腥场面的时候，他的观察要比沈若细致很多，“这个家伙的头皮还在，只不过是前脸有肉的地方被剥落，你仔细看他的伤口，平滑工整，就像是用锋利的小刀将肉块切割下来……”

“好恶心，不要再说了我们快走！一看到他那张脸我的心里就毛毛的。”

沈若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远处窜出，他的速度极快，犹如在草原上奔腾的猎豹，在原地徘徊的青年直接被撞的高高飞起，在一阵清脆密集的骨裂声中，他的尸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心！”

李难瞳孔一缩。黑影撞飞了挡路的青年，速度竟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李难的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落下，就感到一股腥风迎面而来，黑影以近至身前。

李难爆喝一声，弓步屈膝一拳击出。

九生九死让他肉体无限的趋近于完美，现在的李难对力量的掌控程度已经到了‘力随心发’的地步，这一拳即便是仓促击出，却也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道。

彭！带着破空的厉啸声，李难的右拳狠狠的砸中了黑影。

“我去！”

指骨几欲碎裂的剧痛让李难的脸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黑影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颤，不过在下一刻，李难就感到自己击中的部位陡然爆发出一股如山崩地裂般的凶猛力道，这股力道来的是那么的突然，以至于李难根本就没有反应就被震的连连后退，他的双脚接连在地上踩出八个清晰的脚印，直到撞在一颗大树上，李难方才脸色苍白的止住了身形。

“见鬼！”

沈若心中一冷，李难的实力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也能推测出个七七八八。能够一击将他打的连退八步，需要多么强的力量才能办到？

顾不得多想，此刻黑影已经近至身前，强烈的危机感让沈若全身的汗毛在瞬间乍立而起，她轻咤一声，手腕一抖，寒光间军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刺向了黑影。

唰！黑影胸前裹着的布条被军刀划破，青黑色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

沈若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迎面扑来，那种味道就如同在茅坑中陈酿了百年的老粪，其浑厚浓郁，悠远深沉，简直比太阳国的毒气弹还要恐怖百倍千倍，沈若只不过吸了一小口，就觉得头晕脑胀，胃中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

“桀桀！”

沙哑的怪笑声中，一只满是乌青的手掌向着沈若雪白的脖颈划来。

沈若瞳孔一缩想要躲闪，但是刚刚吸入的腐臭气味却让她的身体软绵无力，根本不可能躲过黑影迅若闪电的攻击。

“完了！”

沈若绝望的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她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凄厉的破空声突然从耳畔响起，沈若诧异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尽是一片雪亮的刀光，接天连地，无穷无尽，绵延如千里雪山，奔腾若万里江河。

锵锵锵，金石交戈的响音如爆竹般密集的回荡在森林内。

当波澜壮阔的刀光散尽之后，黑影已经‘败退’到了十几步外，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布条大部分已经被长刀划的支离破碎，裸露出的青黑色皮肤上密布着上百道细长的伤痕，诡异的淡绿色液体，顺着那些伤痕潺潺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