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快来，这是你的弟弟，快来叫弟弟。”

白成明的手边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满脸堆笑，唯恐我会生气。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女人。

“他几岁？”

“他啊，三岁了。”

“那她是谁？”

白成明把她拉了过来，“她是你刘真阿姨，以后就是你妈妈了。”

“快，白默，叫弟弟和妈妈。”

“他是你亲生的吗？”

刘真不满我一直问问题，不耐烦地打断我。

“你这个丫头有没有礼貌，把人堵在门口一直问，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成明，你难道没给你女儿说清楚吗？”

白成明性子软，眼里看她多了一丝畏惧。

“小默，这个就是你亲弟弟，之前一直在外面养着，现在接回来了。”

是他亲生的。

三岁。

一直养在外面，今天连人带孩子都领进了家门，从未跟我提起过。

“他三岁，我妈刚走三年，你是在我妈刚走就和她在一起的，还是在我妈走之前，你们就在一起了？”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见自己被车撞了，浑身都疼，骨头全都碎掉了。

我睁开眼，却发现我的骨头都完好无损。

“小默，你怎么好端端地被吊起来了？怎么回事？”

“要不是爸爸昨晚起夜发现你屋里灯没关，你就这样被吊一夜吗？”

我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和腿。

“爸，你很喜欢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吗？”

他愣了一下，蹲在我床边握住我的手。

“小默，你刘真阿姨来我们家也一年了，我知道你总受委屈，但是，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需要个女人，你爸爸也不可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对不对？况且小宝那么小……”

我懂了，意思是我得忍。

我不仅要忍刘真，我还得忍陈劫。

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陈劫说他最恨别人骗他，可是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在骗我。

三个月前，我看着那个漆黑的头像，犹豫了好久才点了好友申请的同意。

他的签名很奇怪，但却让我莫名产生一种共鸣。

“死有余辜，活有余罪。”

他开始跟我聊天，显得很热情，也很友好。

“你好啊，我们做个朋友吧。”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想和你做朋友。”

我也没有朋友，我从小性格就很古怪，和同龄人合不来，她们嬉笑玩闹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发呆。

他那时每天都会跟我分享他的日常，他看到的云，摸到的花，捡到的猫和救下的蝴蝶。

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很温暖，很善良的人。

“白默，我们见面吧，我想见你。”

我犹豫了。

我的好友列表人数寥寥无几，陈劫是我交好的第一个陌生网友。

我不敢轻易和网友见面。

我惜命。

我妈临走前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要好好活着。

我答应过她。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下次见了我们就要跪下叫奶奶。”

她们把我推搡到路边，往我身上倒泥土，笑得很大声。

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霸凌似乎随处可见。

她们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因为有人偏爱着她们，让她们有胆量如此胡来。

我没人偏爱着，所以我只能一半忍让，一半反抗。

陈劫就坐在对面的矮墙上，晃着修长的腿，像是坠落人家的修罗使。

他勾着嘴角笑。

看我挨打挨骂，看我站起来又被推倒。

可能是顶着太阳坐累了，他终于站了起来，慢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陈劫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前，就像是一个巨人。

“你谁啊？”

陈劫没搭理她，径直朝我走来，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

“你看看你窝囊的样子，像不像个废物。”

“像。”

我承认，然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帮帮我。”

虽然陈劫也欺负我，但是被他欺负，我心甘情愿，被别人，我不愿意。

“白默，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去找你，我保护你，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白默，你相信我，我是好人。”

“我可以保护你。”

和陈劫攀谈三个月后，我放下了戒备。

“陈劫，我们见面吧。”

那天他穿着一身黑，但是站在眼光下却那么耀眼，那么好看。

他很喜欢黑色，头像是黑的，衣服是黑的，可能连心也是黑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嘴角挂着温温的笑，像落在池水里的月牙，皎皎入我心。

“陈劫，那里就是我家，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带你去我家。”

“朋友？”

他弯下腰，把修长的手指压在我的肩头，凑近我的耳朵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你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她是我妈。”

“你看见那个小孩儿了吗？我把他当成亲弟弟疼了三年。”

“她早就出轨了，背着我爸和别的男人上床，生了一个小杂种让我爸给她养着，等她奸夫的老婆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嫁了过去，连带着卷走了我爸所有的钱。”

“我爸本来就有心脏病，在她走后的一个月就死了。”

“白默啊，你可是那个奸夫的女儿，你觉得我们能做朋友吗？”

陈劫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然后冷眼看我跌倒在地上。

“我今天可能没法给你当出气筒了。”

我仰着头看他，他有清晰的下颌线，和珠圆的喉结，很好看。

他弯腰，把我扛到肩上，嘴里骂我，“废物，跟你那出轨的爸一样，都是废物。”

“你可以骂我，但别骂我爸。”

“老子想骂谁骂谁。”

那天，陈劫真的没再拿我撒气，把我扛到家门口就走了。

他不愿意见到刘真，他每次看见我家的房子都两只眼泛红。

他的口袋里总是藏着一把刀，他说，如果他和刘真或者我爸正面遇上，他一定会拿出那把刀。

所以我跟他说，“你欺负我吧，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你要是心里有恨，就冲着我来吧，别伤害他。”

陈劫掐着我的脖子笑。

“你爸都出轨了，你还这么护着他？”

“他不管做什么，他都是我爸。他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也是我爸。他始终没有抛弃我。”

我不想替他洗脱罪名，但是我也没法接受失去他。

因为除了他，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白默，我们一起报复他们吧。”

“你爸抢走我妈，我和他的女儿在一起，伦理上来说，你应当叫我哥哥，这样一档子破事被他们那对奸夫淫妇知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寝食难安？”

他掐着我的脖子要亲我，被我推开。

“不行。我会报警抓你。”

“那我就把你也一并处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