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照在冰冷的屋瓴上,红墙绿瓦,长满尖刺的藤蔓蜿蜒逼近璧柱赤门,刺玫在月光下倾吐着离别,红灯残缺在风中晃动最后的光芒,凄美中透着永恒无边的孤寂与黑暗……
静谧的漆黑的夜里,灯火通透的裘府如此突兀,“快点快点,热水,快拿热水来”
所有人进进出出,焦急如焚,忽有妇女的声嘶力竭的叫喊,急促的喘息,声音早已沙哑,回荡在宁静的黑夜。“来了来了,热水,接着”。
就像这样一直忙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每个人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终于听的一声响亮的叫声刺破黑暗,
“老爷在哪?快去找老爷来”,稳婆抱起襁褓,乐呵呵的说到。
而在时间的另一方,空气仿佛凝结于此,听不得半点嘶动。裘老爷伫立在那里,背着双手,眼睛望着黑夜,透着丝丝惋惜与无助,
一身藏蓝的华裾,尽显尊贵。
慵懒得靠在长廊柱的男子一身黑紫色长衫,戴着半张金色面具,手里持着把五光十色的稚扇,微闭着双眼,嘴角轻挑。
“想好了吗?”男子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想好了,等孩子一出生。”裘老爷低下头,若有所思,缓缓问道。
“一定?”
“一定,你知道我信任你。”
“可是我不明白,你完全可以不用牵扯上王——夫人。”
“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不管是谁独活,都不会幸福。如果以后,你爱上了一个人,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你也会这么做的。”,裘老爷谈起那个女人,语气变得温柔。
男子确实不解他的意思,那无法理解的感情。只是抬头看了看月色:“今天真是特别的日子。”。
“对我来说也是。”。
忽然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传到两人耳里,两人都迟疑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裘老爷叹了口气,带着最后的期望。那男子沉默了一小会,转过身去,脚尖一掂,隐藏在黑夜中去了。
这时一个仆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脸上盖不住的喜悦。“老爷,老爷,老……”那仆人见着了裘老爷,扑过去说到:“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是小姐。”
那裘老爷一听,脸上的忧虑神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又急忙忙的奔向房内。
夜风刷刷得拂过,叶子似是抵不住寒冷,松开了拽住枝条的手。裘夫人疲惫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还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褥,听到裘老爷急促的脚步声,才微微睁开眼睛,低声叫着老爷。
裘老爷立即坐到床边,捧起她的手,深情的望着眼前为自己辛劳的女人。
“没事了,有我在”。裘夫人听他这样一说,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眼里透着份喜悦与慰藉。
“孩子。”
裘老爷忙示意稳婆,接过襁褓,凑到女人身旁,温柔的望着襁褓中的粉嫩娃娃,小小的脑袋,紧闭的双眼,肌肤还带着点血丝。微开的小口,睡得正香,女人笑了,室内室外的人都欢喜,裘老爷却脸色严肃了起来,想要说什么,看了看孩子,又哽咽住了……
时间又匆匆逝去,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过得很快,却让裘老爷感觉像是晃过了几百年一般,倘若时间可以停止,他只愿拥有这几个小时,倘若要他的生命,他只愿眼前人儿平安,倘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只愿不会遇见她…可是没有倘若,该来的迟早要来,来了的就得承受!
“对不起,还要连累你,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裘老爷突然开口道,女人脸色煞变,转而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泪水溢满眼眶,“此生遇见你,便足了,如果一定要这样,我愿意和你来世只做普通夫妻,什么身份地位,都不要。”。
裘老爷满怀激动的抱住她,一万句对不起,只能化作一个拥抱。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坚决转身叫来老管事,管事望了望裘老爷和裘夫人,两人的神情忧虑,他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的。如果当初……
“老爷……”
“管家”,裘老爷起身,面对着老管事,眼睛里的泪光闪现,他是他唯一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裘老爷再次看了看怀中襁褓,尽是不舍与盼望,将襁褓递给老管事。当初离开家乡带了两个人和他们同往,老管家就是之一。
一双小手臂晃晃荡荡的闯进了他的瞳眸深处。“答应我,让她快快乐乐得成长”。老管事接过襁褓,只是重重得点了头,嘴角微微抽搐。裘夫人无助得躺在床上,泪水早已花了她的脸。
“这孩子就叫她邱竹一,但求她如一颗竹子,宁折不弯,坚强高雅”。裘老爷眼神坚定说道。“啊……这姓……”
“今夜一过,再无裘家,顾她安全,且与母姓”。裘老爷又从腰间取下一青白环佩,戴在孩子颈上,“把这个,要一直留在她身边,记住,等她加笄后,带她去找他,让她拜他为师!”
老管事一阵惊愕,“老爷,为……”,裘老爷打住他的话,“没时间了,大伙,你们都跟着老管事,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一直向南。”
此话一出,仆人们都啜泣着跪下。“来不及了,快走”,裘老爷拉着老管事,走出房门,
“一定要活着”。老管事再次看了看裘老爷,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仿佛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走。”便带着仆人们从侧门离开了…风摇朱窗,雨打青瓦,月色暗淡,夜黑的发亮,俄见一袭黑影闪过,剑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