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逾静跑出医院,被冷风一吹,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没穿大衣。
应该是掉在楼梯间里了,在她被沈昊天按住的时候。
林逾静本能地用双臂抱紧自己,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迎着凛冽的寒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幸好,杜与风远远地看到她,马上下车,为林逾静拉开了车门。
她一坐进去就迅速地被暖风包裹住了,连脸颊都变得痒痒的。
杜与风也上了车,有些担忧地看着林逾静,视线落在她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身体上,他的眼神一暗。
“怎么了,见到沈先生了吧?”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一边发动车子。
林逾静搓了搓双手,点点头:“嗯,他病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
“是啊,”杜与风打量着后视镜中的女人,发现林逾静的嘴唇有一点红肿,他对女人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不确定那是不是一种时尚潮流,“这一次中风来势汹汹,医生说情况不妙,所以才让你回来,做最坏的打算。”
林逾静的心底一沉,难道,就连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她不禁悲从中来,只能强忍着辛酸,扭头看向窗外。
杜与风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开着车子。
过了片刻,林逾静忽然开口问道:“与风,沈家最近有什么情况吗?我是指,除了沈伯伯中风这件事,是不是山庄出了什么问题?”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板起了脸:“不许骗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活脱脱还是小时候的口吻和神态。
杜与风尴尬地低咳了两声,这才实话实说:“其实,早在沈先生中风之前,因为投资战略失误,再加上山庄这几年经营不善,沈家已经出现了资金链上的断裂。尤其这半年来,沈先生身体不好,只能把公司交给小沈先生去打理,他毕竟年轻,和人交手,吃了几次哑巴亏……”
林逾静明白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家会帮他的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杜与风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你不用替我感到悲哀,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不管是谁,只要能幸福,总是好的。”
林逾静强作欢颜,轻声说道。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你们两个人早有婚约!现在幸福的人是他,不幸福的人是你!”
婚约?
他和她的约定,或许早在她被警察带走的那个深夜里,就已经注定了永远不会成真。
“与风,求你别再说了。我可怜的自尊,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微微垂下眼睛,任由一颗滚热的泪珠儿跌出眼眶,林逾静用力地把头别到一侧,让它沿着下颌直接滑落,打在手背上。
本不想哭的,一个人在国外独自生活,几百个日日夜夜都未曾哭泣,可当双脚一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林逾静才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根本就做不到坚强。
杜与风没有再说话,只是递上一沓纸巾,顺便拧开广播电台,用音乐来掩盖住她的低低啜泣。
“谁能够将天上月亮电源关掉,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
唱歌的女人是如此寂寞,听歌的女人是如此脆弱。
回到离开多时的沈家大宅,杜与风提着林逾静少得可怜的行李,和她一起进门。
何晴是喜欢热闹的性格,每过三年五载就要把家里重新装修一次,所以,看着客厅中完全陌生的陈设布置,林逾静有些手足无措。
“你的房间没动,走,上楼吧。”
杜与风看出她的不适,主动说道。
她跟在后面,上了二楼。
林逾静的房间在二楼左侧的最里面,旁边是沈昊天的卧室。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杜与风来不及制止,于是,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林逾静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然后走近,细细端详着。
是沈昊天和林幽幽的婚纱照。
欧式复古风格,背景是北城最著名的万国建筑群,那里是地标性的婚纱照取景地,见证了无数准新人的幸福。
林幽幽身上的婚纱应该是手工定制的高档货,拖尾足足有十多米,流动轻盈,在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高大罗马柱之间飞舞着,划出一道唯美的弧线。
“小静……”
杜与风试图阻止林逾静,不想让她再次落泪。
谁知道,她很快收回了视线,还扬起嘴角:“拍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