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往死里揍！”

“差了一屁股的债还敢赌，今天不把钱还回来，我弄死你！”

……

刘洋蜷缩在地上，拳脚密集的落在身上，疼得喘不过气。

刘洋记得在发布会上脑充血撒手人寰，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为什么会看见几十年前的事情，还那样清晰……

“爸爸……”

一旁的站着的女孩吓得大哭，见自己爸爸挨打，扑过来趴在刘洋背上。

“小孩滚一边去。”

孩子太小，直接被拎到了一边。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孩子哭到喉咙沙哑，根本无济于事。

无助中噗通一声跪在康爷的面前，不住的磕头：“我给您磕头了，求求你们，不要打爸爸了。”

“圆圆不要钱了，也不要读书了。求求你们放过爸爸，我只要爸爸！”

“小孩。”康爷皱了皱眉：“别怪叔叔们心狠，我们放过你爸，他差我们那么多钱谁来还？”

“钱？”孩子咬了咬牙，急忙说道：“圆圆还，圆圆会洗碗扫地，还会放羊……”

“哎！”康爷于心不忍，一脚揣在刘洋身上：“你特么一个烂赌鬼竟然有这么懂事的孩子，造的什么孽！”

“算了，今天看在孩子的面上放你一马，三天后再不还钱，将手指洗干净见我！”

康爷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带着一众人离开。

“爸爸快醒醒，别吓我，爸爸……”

哭声那样清晰，触感那样真实，难道这不是梦？而是重生到1997年？

小女孩就是自己今生唯一的孩子，刘圆圆。

“圆，圆圆！”刘洋颤抖着伸出手，摸着女儿的脸。

温热的触感，商海沉浮几十年的刘总瞬间湿了眼眶，眼泪不住砸下来。

这几十年来刘洋一直贴身揣着圆圆的照片，到死那天都握在手中。

几十年前，圆圆吃下掺了老鼠药的饺子，悲惨死去。

这是他永生无法原谅的痛。

洗心革面也好，奋发图强也罢。买了再大的豪宅也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觉。

刘洋紧紧的将女儿抱在怀中，颤抖着手去擦干女儿的眼泪。

一张脸因贫血呈现出一种蜡黄色，身体就剩下一层皮包着了。

刘洋知道，这都是自己混蛋，都是自己害了这个家。

二十多岁的刘洋就是个烂赌鬼，成日里与一帮狐朋狗友喝酒打牌，对家里完全不管不顾。

输心慌的刘洋，借口要带圆圆去报名读幼儿园，骗走了父母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板，五十元钱。

圆圆听见要上学，特地穿了过年才穿的新衣服，去的却不是学校，而是赌场。

输光了女儿的学费，还是死性不改。

女儿求饶康爷这边才放过他，谁想到刘洋却让女儿自己回去，再一次钻进赌场。

以至于后面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混账，混账！”刘洋“啪”的一巴掌轮在自己脸上。

圆圆吓得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又不敢哭。

不安的杵在那：“爸爸我错了，我不读书，我会少吃一点饭，好好放羊，赚钱给爸爸……”

一个五岁的孩子，别人都上了两年幼儿园了。

圆圆却要压抑着自己对幼儿园的向往，还要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是遇到一个怎样混蛋的爸爸，才会有这么个懂事的女儿。

软糯糯的稚音如同一把尖刀扎在心口上，刘洋捂住绞痛的胸口，愧疚道：“圆圆，是爸爸错了。”

“爸爸会将钱赚回来。”

“真的吗？”圆圆高兴地喊出了声，但是很快，她大大的眼睛黯淡了，抿着嘴不敢说话。

刘洋知道，自己每次说要赚钱，但都去了赌场，女儿是想到了自己去赌场。

该怎么解释呢？

刘洋摇摇头，将女儿抱起来，温柔的说：“圆圆饿了吧！走，回家吃饭！”

“嗯。”

女儿点点头，同样清澈的眼神多了一丝担忧。

黄泥路的尽头是两间泥瓦房，场坝散落着衣物棉絮之类不值钱的东西。

年迈的父母靠在牛棚红着眼眶。

一见两人回来，赶紧使眼色，示意两人离开。

听到动静，一个女人也被人从破旧的瓦房里推了出来。

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衣服虽很旧，却洗的很干净。

女人五官相当清秀，却因为长期的劳作，皮肤晒得有些黑。

这是他的妻子，纪安。

“妈妈。”

圆圆有跑到女人身边。

“圆圆快过来。”

温柔的声音，慌乱的眼神，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

刘洋看着纪安，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但他不能，因为他知道，纪安恨透了自己。

以至于亲手杀了圆圆。

可刘洋没资格恨她，甚至没有办法怨她。

每每想到纪安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死去的模样，刘洋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当身边所有亲人因你而死，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刘娃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为首的是放高利贷的张能。

看见这群人，刘洋忽然捂住自己的头，好疼，就如同当时脑充血一般。

双眼一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像是电影版回放着。

几十年前的刘洋，邋里邋遢，目光闪烁。

“还钱啊混账！”

高利贷的那波人来了，将家中值钱东西搜刮一空，却连利息都不够。

纪安抱着圆圆站在一边，不仅要安慰手足无措的两老人，还要照顾吓得大哭的孩子。

张能仔细打量了一眼圆圆，扬扬手。

对刘洋拳打脚踢的那波人也停了下来。

“刘娃子，别怪哥哥我不帮你，这三万块，你肯定是还不上了。上面的意思是，今天还不上，就带走左手，明天还不上，就带走右手……”

张能满意的看了眼吓得抖如筛糠的刘洋，卷了一支烟：“这样，哥给你想了个办法。”

“哥城里有个朋友，光荣家庭，只是两口子没后。只要你将你女儿给那家人养，这三万块的帐也就清了！”

“不仅如此，还给你一千块的补偿费。”

刘洋赶紧抹了把脸上的血，双眼瞪得老大，咕隆一声吞了一口口水：“好！我看这事成！”

刘洋不住的咽口水，最关心的问题还是：“那一千块钱，能现过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