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历城失守!” “号外!号外!南康失守!”……马车在城中行了一路,灵犀侧身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之际听到的都是南康与历城失守的号外,心绪也就微微不宁了起来。南康历城都是南地的两个军事重地,她的三哥这几年大大小小打过不下数百场仗,可是输掉这样的两座城池却是从未有过。下了车,兰若看到街头有个卖梨膏糖的师傅,便想要去买两块,留下灵犀一个人站在原地等她。恍神之际,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一个少年撞了一下,她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暗叹这人的冒失,但因刚刚目光交汇之际,分明看见那少年的眼睛里有几分慌张,这才觉得不好,一摸腰间,那装着血菩提的锦囊已经不见。而那少年已经慌慌张张的跑出了二十米远,灵犀顾不得许多,赶忙迈开脚去追那少年,追了好久,一直追到街道的中央,才总算追到他,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臂,让他面对着她,灵犀这才看清少年的脸,眉目清秀,一双眼睛却是桀骜不逊的看着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一副自己做错事还要梗着脖子倔强的模样。她本意是想喝问他来着,但看他这副样子,灵犀的心却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说,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偷了便是偷了,有什么为什么……你既然抓到了我送官送兵随你的意!”那少年扭过脖子并不看她,手也仍旧死死的握住那个装着血菩提的锦囊。灵犀登时就无奈了,敢情是她错了不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今日要是好好同我把偷东西的缘由说好,我就不把你送巡捕房,你要是说不好,那我就立即把你送到巡捕房。”那少年瞪着一双眼睛看了灵犀很久,良久,眼里突然挤出几滴泪水,“我快要看不见了,我需要钱!”灵犀瞅了他半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眼睛有问题的,于是耐着性子道,“我想听实话。”“实话……”那少年重复了这两个词一遍,恰巧街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快马加鞭的疾驰而来,“这就是实话……”那少年说着趁灵犀恍神之际发了狠似的一把把灵犀往那马车处推去,之后撒开腿便跑,眨眼间便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灵犀没想到这孩子的力气竟然是这般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堪堪往那马车上撞去,就在她即将以为这一次自己怕是不死也得要重伤的时候,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也堪堪落在她的腰间,电光火石间,自己恰恰被带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这气息,怎么这般熟悉,惊魂甫定之时,灵犀蓦然抬头,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已经落入眼帘,男人醇厚的话语带着几分戏谑回荡在她的耳边,“怎么,叶小姐还没看够?”灵犀听了一惊,登时推开他揽住她的手,可以保持了距离,抬眸淡淡道,“看够了,多谢。”穆彻见她这般举动,不由得发笑起来,问,“先是我可是记得叶小姐是拒绝了我的北地之邀的,怎么,又出现在此了?”灵犀知道他是刻意那话堵她,要她难堪,便道,“那是我还应了他人之约罢了。”言下之意,你未必够格。穆彻也不恼,只是一面随着灵犀的脚步往前走着,一面说道,“我穆彻向来不愿欠别人些什么,既然今日再次得见,不如我做东,请叶小姐前去这近日新开张的洋餐厅吃顿饭,如何?”灵犀抬头扬眉看了他一眼,笑吟吟道,“这倒是极巧,我还偏喜被旁人亏欠,这顿饭,我怕是无福消受了。”从第一次见到穆彻开始,她就知道这人绝非善类,在她还没有救他的时候,她清晰的能够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厚重的杀意,而救了他之后,虽说他的态度变得一下子谦和起来,但是灵犀依旧是能分辨的出这个人绝非是一个可以轻易让人掉以轻心的。彼时在戏楼里,兰若谈起北安局势时对这位穆家少帅也曾做过评价,她说,“这位名震天下的少帅,虽说是个富家花公子,游离于百花之间片叶不沾,但论心狠手辣,暗地里布局,怕是在这北地就连总司令张令辉都未必能及。”灵犀眯了眯眼,一面有些庆幸自己还是能及早看清这个人的,另一面却又不免无奈为何世界那么大,总是能够遇见他。言毕,本是转身欲走去寻兰若,却被那人一把扯住手腕,“叶小姐,这可是北地,由不得你的。”男人的醇厚的声音在耳边低回着,眼里带着未及眼底的笑意。灵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却无它法,却也自知此时是在这北地,任凭此人如何无赖,她也是分怔不得的。只好任由他把自己拉着进了一家洋餐厅,餐厅里的留声机里放着舒缓的曲子,一曲一曲,婉转悠扬,灵犀却是没有任何听的心思,而是一直处于游离态的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直觉告诉她,这人目的不纯。“我已经很久未曾与南地亲友通过书信,你想知道的,我一概不知。”她拿起咖啡深深的抿了一口,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他。穆彻只是笑,英挺的眉目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愈加深邃,“哦?看来你是料定了我一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难道不是吗?政坛之上的尔虞我诈,这些年我见得太多了,只是,无端从一个女人身上找线索,这方法是不是太卑鄙了些?”灵犀反问。穆彻仍旧只是笑,手指却不由得在那桌上敲了敲,“这天下原是没有不卑鄙的军阀的,更何况,本少帅并不想在你身上找线索……”他顿了顿,笑道“自始至终,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