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一句“随时可以到琴馆来”,加之第二天仍是周末,岳问荆早早地就起了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快速收拾好了自己。走到沙发前,无意识地略微偏头,托着腮,垂眸,似在思索着什么。忽然嘴角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跳上沙发,侧耳听着,待爸妈房间里传来轻微的类似拖鞋敲击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调整身子端坐,然后眼睛直直地看向爸妈的房门。
于是岳律早上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自家女儿用一种在他看来近乎鄙视的眼神盯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不明所以的羞愧。
“囡囡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反复默念“是这小家伙起太早了,不是我懒”,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儿,有些咬牙切齿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岳问荆眨了眨眼,小嘴一扁,语气听上去委屈极了:“爸爸,我想去琴馆。”
“啊?”敢情他大清早的被女儿用眼神凌迟了一遍就因为这个?
忍不住扶额,道:“不是昨天才去过的吗?而且,岑老师不是说让你先把指甲留上再教你琴的吗?再说岑老师还有其他学生要教,你现在过去也是坐在那里看着,很没意思的。”
“可是岑老师说我什么时候的都可以过去的……”仿佛理亏地低下头,显得很是落寞,“我就是想去看看而已……”
岳律无语凝噎。
最近这小家伙总是让他觉得他在欺负天真无邪的无辜小孩儿。可是,仔细想想,他似乎真的没有做什么好不好!
得了,不就是去琴馆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送还不成吗?
在小家伙期待眼神的催促下,岳律用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带着她出门,去琴馆,然后……在她的“嫌弃”之下,回去补眠。唉,他是这小鬼的亲爹,何以沦落至此!
不同于此刻岳律的“自伤身世”,到达琴馆的岳问荆倒是很自得。
距离八点尚且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岑奚却已经到了,除他以外琴堂中还有寥寥几个学生。摆出来的琴桌还有空余,大概是人还没来齐。岳问荆到门口时,他正弯着腰给一位学生讲解。琴堂中其余人都在自己专注地练习,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换过了鞋,她放轻了脚步走向他。
“老师。”在他身后站定,待他讲解完毕,她轻唤道。
他直起身,循声转过身低头看向她,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来了?”
环顾四周,看到学生们都在自己练习,暂时不需要他的指导,便领着岳问荆走到琴堂一边的藤制桌椅边,示意她坐下。“怎么今天就想起过来了?”
“观摩、学习。”看着小小的人一脸正经地说,岑奚很不客气地轻笑出声。然后便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小家伙不善的眼神。
离八点还有约五分钟,看到人来齐了,岑奚满意地点了点头。
起身,走到了众人面前。
“在上课之前,给大家介绍一下。过来。”后面那一句话是对岳问荆说的。没有丝毫的迟疑,她步履从容地走到他身边。
“这位是我的弟子岳问荆,你们应该唤她小师姐。”甫一听到这句话,她感到有些窘迫。被一群比她年长了一大截的人喊“师姐”,这滋味确实奇妙得很。可是她身为老师的亲传弟子,就算现在只有三岁,论资格倒也担得起。
“小师姐。”听着这齐刷刷的一声,岳问荆于是很不客气地受了,浅笑着鞠了一躬,道了声“你们好!”然后在只有岑奚能看到的角度,对他默默地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这么早就把她推到所有学生面前,也不考虑下她小心脏的承受能力。
只是不知道,对面的这一群人里,有没有她前世的老师白及?于是饶有兴致地在众人中搜寻着。
看着小家伙这有些“大逆不道”的行为,他倒也没有一丝不悦,状若无辜地对着她眨了眨眼。褪去了最初的诚惶诚恐,这样的岳问荆却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几个小家伙,一时间多了些亲切感。自家的小辈们在外人面前是懂礼,在家里倒也没有拘着。他们这样的人家,规矩都是没得挑剔的,因着这个却也不觉得少了人气。
尔后不知又想起什么,眼神暗了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