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那红褐色的糖膏,居然变成了洁白的颜色,满满一斗,如沙如雪。
赵守正蘸一点送入口中,旋即惊呼起来:“居然是糖霜!”
这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黄泥水淋脱色法’。
只消一盆黄泥水,就能让红糖变白糖,再简单廉价不过!
赵昊美滋滋的想道:‘这书七十年后才初刊,里头可都是赚钱的法门啊……再说我脑子里,可不止一本《天工开物》啊!’
父子俩高兴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将白糖转移到纸袋中。
两人又如法炮制出第二锅,最终得白糖一斤多一点。
此时已四更了,赵昊又累又困,却兴奋的睡不着。
他将那包白糖放在床头上,不一会儿就伸手摸一摸,生怕遭了耗子,便又爬起来,用麻绳将那包糖吊在梁上。
这下总不会丢了。
明日想办法拿去卖掉,然后全买成红糖,制成白糖!
赵昊美滋滋的盘算着,终于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下意识便往房梁下一看,不由瞪大了眼。
只见麻绳还在,麻绳上的那包糖,却不见了踪影!
‘耗子成精了?’赵昊心中惊呼,口中大叫道:“爹,你看见我的糖了吗?!”
赵昊顾不上穿鞋,家里家外到处寻找,依然没找到人。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昨天赵守正说今天要去国子监恢复学籍,离家前好像问过他什么,他迷迷糊糊顺口就答应了。
八成那包糖,也是被老爹拿走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上街去买饭。
早点摊上,巧巧看见赵昊过来,不由眼前一亮。
“喂,怎么空手过来了。”
赵昊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个汤盆呢!
“不好意思,摔碎了。”赵昊伸手去袖中摸荷包道:“多少钱,我赔你。”
他动作突然僵住了。
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经花光了身上最后一枚铜钱。
“算了算了。”巧巧大方的摆摆手道:“那么旧了,不值几文钱。”
赵昊道了声多谢,心中五味杂陈。
竟然连饭都吃不起了。
往前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声。
“等一下!”
赵昊回头,只见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将个纸包塞到他怀里。
“收摊了,卖不完也浪费,帮忙吃了吧。”
少女说完,也不看他,转头就往桥头跑去。
阳光下,赵昊看着手里的包子,鼻头有些发酸。
他正愣神间,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原来赵守正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赵昊翻翻白眼,问赵守正道:“把我的糖拿哪去了?”
“我送礼了啊。”赵守正奇怪看着赵昊道:“不是跟你说过,为父要去国子监办复学吗?”
“司业大人肯定知道咱家和周祭酒闹掰了,不拿点值钱的东西,如何让他帮我复学?银子太俗,白糖多雅?何况咱们也没银子啊……”
赵昊这才恍然道:“早晨你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那倒也值了。
赚钱不就是为了举业吗?这一斤多白糖也算用在刀刃上了。
赵昊转而又发愁道:“可我的本钱怎么办?”
赵守正却大笑着安慰儿子道:“为父至交好友满金陵,只要为父张张嘴,别说十几二十两银子,就是几百上千两也能筹得到。”
赵昊见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心说秦桧也还有三个好朋友呢。
赵二爷人缘再差,也不会比秦桧还差吧!
第二天一早,赵守正便认真的穿戴整齐,还把私藏的玉佩悬在了腰间,这才出门去。
赵昊也醒了。
这些天和赵守正相处下来,他已经对大明朝的书呆子有了深刻的认识。
赵昊实在是担心赵守正,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听到父亲出门,他便悄悄跟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