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去往海滨小城的飞机。
上一世四十年的煎熬,我还是需要一个答案。
到了目的地,我按照查到的信息,找到了林落落一位朋友开的咖啡馆。
听到我是林落落的旧相识,她朋友很热情的招呼我坐下。
不等我问,便主动的说起了徐宴清和林落落的相识。
“宴清和落落是大学校友呢!落落低他两届,迎新会上就认识了,这些年来也一直联系不断。”
“直到去年,他们确定了关系,因为落落喜欢海边,宴清立马就买下了这里的海景房,说要在这里和她白头偕老。”
“没想到刚搬家,落落就怀上了。宴清高兴得不得了,说这才是真正安稳了,得赶紧给落落和孩子一个名分。”
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
原来他们早就约好了要来这里养老。
原来林落落已经怀了孩子。
朋友还在说着徐宴清和林落落的恋爱细节。
我的思绪却回到了上一世。
其实我和徐宴清也有一个孩子。
只是因为我心脏病的缘故,医生并不建议我们留下这个孩子。
那天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抱着我说,
“那就不要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平安。”
我当时真的很感动,也很愧疚。
愧疚到甚至想过,要不就拼一次命,把孩子生下来。
可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他妈的电话。
“是,我是动了点手脚,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我只要哄哄她,她就会心软舍不得打掉!我想要个孩子有什么错……”
那一刻,世界是无声的。
我只听见自己心脏在沉重地跳动。
眼前温存的丈夫,扭曲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砸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和他歇斯底里的争吵。
我骂他自私,骂他欺骗,骂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把我当成一个生育工具。
而他在最初的慌乱后,脸上露出一种被戳破的恼羞成怒,脱口而出:
“你一个短命鬼,要是连孩子都生不了,我还娶你干什么?”
所有的愤怒都在那一刻凝滞。
我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然后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出,染红了我的裙摆和脚下狼藉的地面。
孩子没能保住。
病房里,他的父母也来了。
他当着他爸妈的面,跪在地上,一下下打自己耳光,
他哭着说自己是鬼迷心窍,是太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是害怕失去我才昏了头。
他说他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我原谅,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我好好的。
徐宴清对自己下了狠手,脸颊很快红肿起来。
他父母在一旁,想拉他又不敢,只是红着眼圈劝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怕我情绪再受刺激。
我紧闭着眼睛,不愿意看那幅荒诞又令人作呕的画面。
身体很痛,心里一片冰冷的麻木。
可人心大概就是这么贱。
明明知道那可能是裹着糖霜的毒药,明明刚刚经历锥心刺骨的背叛和伤害,
可看着他跪在那里,脸颊红肿,涕泪横流,听着那些哭诉……
可悲的情感又开始蠕动。
毕竟,一个男人想和爱的人有一个孩子,好像……也没什么错?
在那样的时刻,我竟然为他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我心软了,原谅了他。
那之后,他果然绝口不再提孩子的事,对我愈发小心翼翼,体贴入微。
我一度以为,那是愧疚,是悔改。
现在坐在这间飘着咖啡香的店里,听着他情人的朋友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落落怀孕了。”
我才迟钝地串联起一切。
他不是放弃了要孩子的念头。
而是找到了更健康的容器,去孕育他完整圆满的家。
“您……是来找他们的吗?”
朋友终于停下了讲述,略带好奇地打量着我过于沉默苍白的脸。
我张了张嘴,海风的咸涩似乎堵在了喉咙里。
找他们吗?
我以什么什么身份来找他们?
没等我编造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朋友已经自以为是地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您是来参加明天晚上,他们在香格里拉的婚礼吧!喜庆的日子,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香格里拉。
也是我和徐宴清一起挑选的婚礼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