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矛盾的动物。明明是五谷杂粮喂大的,到头来却嫌弃五谷杂粮不够矜贵,配不上他高贵的气质,可是身体却会比人的心更诚实。
鼻尖是熟悉的菜肴的味道,好像还混合着一点她身上的桔冷香。林悔神态轻松地歪坐在沙发里,好似连四肢百骸都找到了归属。
他抬眼环顾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筒子间,地段偏僻不说,房型不好,冬天阴冷夏天闷热。
手边的布艺沙发和腿前掉了漆的茶几是房东留下来的,还压了白雪两百块钱,三十寸的小彩电是从二手市场淘换回来,白雪自己租了一辆三轮给折腾抬回来,只因为舍不得那二十块钱。
原来他还记得的那么清楚,林悔不禁恍惚,那些白雪窝在他怀里一件一件像讲宝贝似的告诉他这些东西来历时的场景好似历历在目,当时他怎么想的来着?哦,当时的他对白雪过这样抠抠搜搜的日子还津津有味满是不屑,当时他的心在哪呢?哼!反正不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筒子楼里。
他曾经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这些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原来没有,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不自觉成为骨髓里的印记。
“吃饭了。”
白雪端着菜出来放到茶几上,没人应声,她抬头看到林悔在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在围裙上擦了擦,冲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吃饭啦。”
林悔回过神面前被甩过一条马尾,吓了一跳,原来白雪把头发扎起来了。他不自觉笑出声来,被白雪的眼睛一瞪,连忙起身去厨房帮忙端碗筷。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具体来说,应该是林悔酣畅了,白雪目瞪口呆地瞧着干干净净的盘子和锅。
这个病人她养不起啊,一顿抵她三顿,早晚能给她吃破产了。
“我刷碗。”林悔看看自己貌似又大了一点的小肚腩,有些尴尬。他自从被送到这个时代后还没能好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饿瘦了好多,今天终于是吃饱了。
但是看着白雪有些崩裂的表情,他还是小小解释了一下,“其实我平时的饭量也就刚刚的一半,就是穿过来后这几天我也没能好好吃饭,都饿瘦了不少,所以一不小心就失控了。”
白雪觉得不好,自己怎么能跟病人计较呢,看吧,一着急,又开始穿越了。
林悔看见白雪又露出了那种老母亲般的笑容,毛骨悚然。
“我刷碗。”还没等白雪反应过来,林悔抱着碗就冲进了厨房。
“不用你……啪!”洗。
最后还是白雪刷的碗,毕竟她不想明天还得去超市买碗才能吃饭。林悔脸色难看地跟在她身后团团转悠,盯着她手里的碗像看仇人。
“没关系,这碗很便宜所以容易碎。”白雪秉持着病人需要呵护的念头哄了哄眼前一晚上都不高兴的大叔。
林悔的脸反倒更黑,一言不发转身从厨房出去了。
“哎……”
真是个怪叔叔,白雪摇了摇头地想。
其实林悔实在生自己的气,他清楚地记得,以前自偶尔想表现的时候提出不然他刷碗吧,白雪特不在乎地说,刷碗有什么呀,我顺手就刷了,哪还用得着你。
原来不是刷碗很轻松,他觉得一点都不轻松,只是,那时的他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心疼着而已。
“大叔,明天我要上班,你就呆在家里,别乱跑。”白雪感觉自己养了个爹,还是捡来的,太TMD操心了。
“你让我住?”林悔惊讶。
白雪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精神病院这个事,“你先住着吧,你不是救了我吗?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啦,等你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
林悔怎么看不出来白雪的话没说全,但是没关系,只要能住下就成,先住下来才能完成他的目的。
林悔高兴极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凤眼笑眯了起来,脸蛋白嫩圆润,跟严肃板着脸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白雪看着他笑得喜庆好像一只讨喜的猪宝宝,差点笑出来。
“那可就说定了,你放心,我不白住,虽然我没有这个时代的钱。但是我很厉害,赚钱的法子特别多。加上我住在这里还能帮你干活,每天还可以给你做饭,扛煤气,扛水,一切需要男人的活我都可以干。”
白雪笑突然弯了腰,怎么这么可爱。
林悔皱眉,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难不成是有代沟,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的笑点不一样?
“对了,你别叫我大叔,太奇怪了,我哪有那么老。你叫我大熊吧。”
“噗哈哈哈!”
林悔满头黑线,他又说了什么自己领悟不到的笑话?
“好,好,好,大熊。”白雪现在特别像摸摸林悔的头,像摸小狗狗那样。大熊,太形象了。
林悔不理她发癫,直接告诉她:“明天别坐同事的车,自己做地铁回来。”
“恩?为什么?”白雪本来也是不信的,但是上次林悔的确铁口直断过买咖啡的事情。
“又是你那个朋友告诉你的?”白雪疑惑。
林悔伸出大手撸了一把她乱糟糟的脑袋。
“傻,我都告诉你了我是二十年前穿越回来的。你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当然知道。”
白雪摸着更乱的发型一愣,她差点忘了这个梗了。
哎!幻想症病人的陪护不好当。貌似精神病患者得顺着来,“好,我记得了。”
林悔满意了,明天白雪坐同事的顺风车不是有危险,而是会碰见林彬那货,这两人最好不见面。他的目的就是要不惜一些代价阻止林彬这个混球勾搭白雪。
送走白雪,林悔无聊得在屋里打转。
叮铃!门铃响起。
送快递的?
林悔走到门边,疑惑的看向猫眼,入目是一张惨白惨白的俊脸。他挑挑眉,好似也并不惊讶,淡定地打开门。
“算你识相,还以为你会躲。”惨白脸居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帅哥,语气恶狠狠的,说话带冰凌子,一进屋带进来一股子寒气,大冬天里室内温度瞬间再降好几度,林悔被冻得狠狠地打了几个打喷嚏。
林悔赶忙退后离他好几步远,“躲有屁用,你们时空部的都长了一张狗鼻子,哪里的味道你们嗅不出来?”
“把我的召唤钥匙还给我。”
“仓枫,你至于吗?硬是还追过来了,都说了,我办完了事就还给你。”林悔无语地看着叫仓枫的惨白脸。
“你的事?你做的事将扰乱整个时空秩序。你这是逆天改命,动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格,还有二十年后很多事情的轨迹。你以为一切那么简单吗?”
仓枫惨白的俊脸都给他气得有红晕了,骨节分明的大掌用力一捏,掉漆的茶几就这么断了一个角,成了五角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