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言安没有走,他只是隐在了拐角的暗处。
说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今日反常极了。
刚刚那些话他都不信是自己能说出口的,还有明明自己并不是个喜欢窥墙角,对别人的事情如若是不关自己更是不会去过问,可为什么对她......
火光燃了起来,拢住了她素白的身影,却叫她在这一片热烈显得更加的淡漠落寂。
蓦然间,微冷的空气里传来零星破碎的啜泣。
叶言安心一紧,不由得向前了两步。
下一刻,他手指一紧,神情复杂的看着苏承楹。
顺着光亮,只见苏承楹苏承楹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秋日里簌簌而落的枯叶,左手麻木的向火盆里添着纸钱,而右手却死死的捂住嘴将哭声扼在喉咙里。
与那日镇国公府初见不同,那时的她纵然是依旧还是透着坚韧和冷静,可现在.....灼热的火将冰冷的夜照亮,亦将她身上所有的伪装尽数烧去。
莫名的,他没有犯心疾,却觉得心绞痛的厉害。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外伸着。
他好想...扶她起来。
可惜,他不能,她亦是不愿的吧,她平日里那般的知节守礼在人前活又是那样的光鲜亮丽,怎么愿叫别人看见她的落寞,晓得她的难处。
手,缓缓的背了回去,叶言安的面上添了些挫败。
忽然,叶言安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眼神一紧赶忙往声源处走去。
“卑职参见十一皇子。”
一群巡逻的士兵齐刷刷的跪下。
“平身。”叶言安扬手,余光却依旧瞄着远方。
也不知道这样的声响是否会惊着她?
“等等。”
看着侍卫们起身欲往苏承楹处走去,叶言安立马叫住了他们。
“殿下可是还有事吩咐?”
“西六宫今日不必巡了,本皇子在此练剑你们来回折返惹人清净。”
“属下遵命。”
眼看着侍卫离开,叶言安松了口气连忙向回赶。
而苏承楹依旧跪在地上,望着纸钱一点点被火舌吞没,忍住哭腔,满是懂事的神态哽咽道:
“阿娘,我入宫了...都挺好的。”
“你放心吧,你的话我都记着呢。”
“我一定...”苏承楹阖上眸子,咬了咬唇“一定...好好活下去。”
“好好地....”
“活下去......”
说这话时,苏承楹睁开眸子望着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叶言安的眼神沉寂了下去。
她装的太好了,好的连他都相信她已经适应了宫里的日子,而忘了她不久前还是个娇姐儿,亦忘了她不久前才失了娘亲。
外人只知道她进宫享的是泼天的富贵,艳羡她的好福气,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光鲜亮丽后面的无奈,甚至连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想来,所有人都记着她进宫的风光,而无人在乎皇恩浩荡下她的意愿。
叶言安深感悲哀,不只是为她,更是为了自己。
他们都一样,活的像个傀儡,每日里做戏给别人看。
待纸钱烧完,苏承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声音里满是哀伤冷冷戚戚的飘散在空气里:
“阿娘,梨玦不孝。宫里人多眼杂日后怕是不能这般烧纸给您了。”
说完,她用手撑着地,费力的想要站起来。
奈何腿早就跪麻了,人直直的就要栽下去。
“小心!”
叶言安一把抱住她。
“叶言安?!”苏承楹惊道,之前的悲伤荡然无存却而代之的是警惕。
他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看她这样来个人赃俱获?!
“别这么看我,我不过是练完剑回自己寝宫罢了。”
“寝宫......”
“西六宫中的明华宫是我的宫殿,郡主精于人情世事,不知?”
苏承楹顿时有一种想把福贵公公扔到乱葬岗的冲动。
收了她那些子银票,就这么坑她?!
怪不得能遇上叶言安,原来这本就是他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