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个衣冠禽兽。

人前彬彬有礼，人后却一直以爱之名家暴我。

我从来都不敢在别人面前脱下衣服。

因为底下全是青青紫紫的伤口和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但我还是不愿意跟他离婚。

我表面惊恐顺从，内心却暗暗祈祷：

你最好这样爱我到死！

后来他真的死了。

1

我的丈夫又打我了。

他刚进门，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有些浓重，应该是又陪领导吃饭。

我刚想帮他脱去衣服，他却突然恶狠狠地看着我，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脖子青筋暴起。

[贱人！]

他忽然扇了我一巴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倒在地上，耳边嗡嗡的，然后慢慢变得死寂一片。

聋了吗？

但是另一只耳朵却能听到他恶毒的咒骂。

[贱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你居然背着我偷人！！]

[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接近别人？？！]

他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的嘴边溢出了鲜血，满脸惊恐，解释着：[不、我没有——]

他不信，反而打得更厉害了。

我害怕地蜷缩在一起，心里念叨着只要他酒醒了就不会再打我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哀嚎声。

[啊——]

李昌衍半点没有收敛，还在喘着粗气，像踢皮球一样在踢我的身体。

这种场景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不会有邻居来劝架，也不会去报警。

因为他会说我们在看电视。

在外人面前，他伪装得太好了。

没人想得到他斯文有礼的样貌下是一个肮脏浑浊的灵魂。

但是不一会儿，居然有人来敲门了。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家暴是犯法的！！！]

原本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将我拖到房间里。

但是今天他却没有掩饰，而是停下动作，表情阴沉地走过去。

门被敲得更厉害了。

[快点开门！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内心一咯噔，拼命爬起来，想要阻止他，不能让别人发现他在打我。

打开门，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脸上满是气愤。

[你们在干什么！你再打人我就报警了！]

但在看到李昌衍的那一刻，她明显被他冰冷的表情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2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我听到里面有人在叫......]

我挤到他们之间，陪笑道：[没有没有，刚刚是在放电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有了台阶下，她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表情有些疑惑地离开了。

她说的是：[还以为是家暴呢。]

我慢慢关上了门。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李昌衍不再打我了，而是命令我去做饭。

厨房里的汤早就沸腾了，盖在上面的盖子被弹起来，滚烫的汤水四溅，有些还流到了地板上。

做好饭后，我朝房间喊：[老公，吃饭了——]

我不敢喊太大声。

如果他睡着了，却被我吵醒，就会又起来打我一顿。

感觉的肚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我只好慢慢走到房间门口，里面没有开灯，只能看到我的影子。

应该是窗帘没有拉开。

我打开灯，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那张大学时俊朗的脸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圆润且肥腻，带着中年人的世俗之气。

我没有叫醒他，只是熟练地喂他吃药、喝水，然后脱鞋，替他盖上被子。

换作以前，我根本不会将人照顾得那么好。

发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飘远，我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咔。]

门关了。

我默默给自己上完药，又拿起厨房的抹布将李昌衍踩出来的脏脚印和我不小心抹在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周围安安静静的。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一张纸条忽然从我围裙的口袋里掉出来。

上面写着一句话——

[你爱他吗？]

我用身体挡住角落里的摄像头，再将它拿起来，塞进嘴里吞了下去，神色平静。

这不是，正在爱着吗？

3

李昌衍从大学的时候就是学霸。

每次见面，他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都十分儒雅斯文。

深受女孩子喜欢。

但是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女神，在告白被拒之后，一度沮丧堕落。

于是我寻找机会，处心积虑地摸清他所有的喜好，每个细微的小习惯，然后装作偶然的样子与他邂逅。

不断偶遇，不断接近。

送早餐，写情书，当众表白，讨好他的室友，见缝插针地制造机会。

哪怕所有人都嘲笑我是舔狗，我都没有放弃。

我一直是个有耐心的人。

终于，他被我打动，将刚被女神嫌弃的鲜花送给我，并答应做我的男朋友。

[你叫余水水是吧？]

[是、是的！]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愿意！]

我欣喜万分，当天便在朋友圈里官宣了。

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磋磨了五年，我们才领到了结婚证。

在别人眼里，他有着好样貌，好工作，好家世，是人人都羡慕的存在，我是踩了狗屎运才能嫁给他。

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在一次醉酒之后开始向我发泄工作上的不顺，开始打我、骂我。

在我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听到动静的邻居还会来问下情况。

到后面，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刚开始我还会相信他。

因为他第一次、第二次都会跟我道歉，哭着忏悔，说再也没有下次了。

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打了多少次。

但每一次，身体上的疼痛都是实打实的。

刚开始他还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

接着，打我的理由就变成我出门太久，跟别的男人说话，与朋友去逛街。

他每次都能翻着花样找借口打我，以爱我的名义，让我发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能待在他身边。

不过他可能想错了。

我怎么会离开他？

我巴不得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那么爱他。

走到厨房里，我敲了敲墙壁。

[你说是吧，妹妹？]

4

第二天，我耳朵出了问题，央求了李昌衍好久，他才答应陪着我去上医院看看。

因为我还要上班，一只耳朵听不见，做起事来就很困难。

他皱着眉，一边让我帮他穿衣服，一边命令：[你那个工作赶紧辞了，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在他交往过的人里，我应该是最听话的那一个了。

哪怕我被他打了那么多次，到最后都会原谅他，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变本加厉起来，暴露自己所有黑暗的一面。

而我的工作是记者，经常需要跑来跑去的，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没了我照顾，他就像是丧失了生活能力的婴儿，总是打电话问这问那。

或者说，他更喜欢掌控我的感觉，一有脱离的迹象，就会用他自己的办法让事情重回正轨。

我没顶嘴，哪怕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利用自己的能力，将世间的丑陋暴露出来，那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啊！

但我只是沉默了一会，才顺着他的话说：[可是都过了大半个月了，等我领到工资再辞职吧？]

虽然我的收入没法跟他的比，但对于一般家庭也是足够了的。

我了解他，只要是好处，只要不会付出代价，或者付出的代价不痛不痒，那他就会照单全收。

于是他没拒绝。

我们最后还是去了。

[妹妹，我走了哦。]

厨房的墙壁被我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