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想骗过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对刘大疤痢能认出自己的性别,林如玉并不感到意外,“好,待本女侠平安返回五毒门,七日内定派人将解药给你送过来。院中那匹马,算是本女侠留给你的带路费,你若是敢出去乱说话……”
“不敢,小得不敢,打死小得也不敢!!!”惜命怕死又得了一匹好马的刘大疤瘌,不知该哭还是还笑。
林如玉用刀抵着刘大疤瘌的腰眼,让他带路到了西墙狗洞下,才将他的胳膊复位,挥手让他滚了。
待刘大疤瘌磕了三个响头滚得没影儿后,林如玉拉住脑袋已钻入狗洞的林大福,拉着他避入刚才途径的破庙之中。
兵不厌诈。
方才那糊弄刘大疤瘌那一出戏,不是为了逃走,而是让马头山寻过来的山匪以为他们已经逃走了。镇外是山匪的地盘,还有安自远那畜牲守着,林如玉岂敢轻易出镇。
走是必须要走的,不过得先救出母亲和阿衡再走,且必须要快,因为十五日后此处将是一片汪洋。
想到第一世种种,林如玉正心中难安时,却听身边蜷缩睡在稻草上的林大福打起了呼噜。林如玉无声笑了,现在已经跟第一世不一样了,她历经两世掌握先机也有了自保之力,绝对不可能再败给安自远和马头山的山匪。想到此处,林如玉也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他们在正殿睡下后不久,一个英俊的瘦高少年无声进入破庙偏殿内取了件破旧蓑衣,又低声叮嘱几句偏殿内躲着的几个小乞丐,才转身离去。
天蒙蒙亮时,一道闷雷传入破庙,半夜下起的小雨转大,房顶有雨滴落下来,落在林如玉脸上。破庙内除了林大福躺的那块地方,似乎都在滴滴答答漏雨。
大福,不愧是大福。林如玉往睡得不省人事的林大福身边挪了挪,又取出药酒揉按了一会儿自己受伤的脚踝,才拍醒了林大福。
林大福的小呼噜声停住,张开眼蒙蒙登登地看着林如玉。
林如玉咧嘴笑,“我照着昨天那个小乞丐的样子捯饬的,大福哥是不是认不出来了?你躲在别出去,我去买些饭食,顺便打听消息,很快回来。”
一身乞丐装的林如玉披上殿内的破蓑衣和斗笠,冒雨先到守镇口茶摊的棚子外蹲了一会儿,便知道昨晚那帮山匪先去了来福客栈,又抓出刘大疤瘌一顿胖揍后,钻狗洞去追人了。
她心中稍宽,又端着从破庙里找到的破碗,到全景典当行门前停了片刻,因时辰太早,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又打听着到了镇上唯一的医馆门前,隔着雨帘向里张望片刻,最后寻到镇上最气派的房子外蹲着,用清亮的眸子盯着进出的每一个人看。
村镇,是大夏朝国家机器中最基本构成单位。村有里正,镇有里长是村镇推选出来管理村镇的人员,他们不属于官吏,不拿朝廷俸禄,但能当上里正、里长的都是村里或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林如玉面前这座气派的宅子里,住的便是乌沙镇的里长。
林如玉在里长家门外蹲了将近半个时辰,见进去的人都提着东西出来时却空着手,脸色也不好看,便知这里的里长不靠谱。
雨快要停时,林如玉才买了几个粗面包子藏在蓑衣下,返回破庙中见林大福正与一个小乞丐蹲在殿门下,用手接着不断滴落的雨水玩。
这破庙里有乞丐的衣裳,还有破碗、破蓑衣等物,林如玉已经推测到这里有乞丐,所以见到林大福身边的瘦小乞丐,林如玉并不意外,反而有些开心。
幸好是小乞丐,不是壮年汉子,否则她怕是还要费几个泥丸。
见林如玉走进来,林大福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旁边的小乞丐也谨慎地站起身,怯生生地打量林如玉。
林如玉让大福甩干净手上的雨水,才把菜包子递给他,“今日的早食,大哥趁热吃。”
林大福都来不及应声,便一口咬下大半个包子,他早就饿了。
林如玉又递给大福一个包子,认出了面前约莫十岁上下的小乞丐,昨日她便是让这个小乞丐去给全景典当行送信,今日她也是照着这个小乞丐的模样捯饬的,衣裳也是从破庙里找到的,这乞丐服虽然补个补丁,但却洗得很干净,一如小乞丐身上的衣裳。所以,这是一帮讲卫生的乞丐,林如玉对他印象很好。
林如玉露出善意的笑,解释道,“我的衣裳湿了,所以借了你们的衣裳穿,这两个包子算是租金。”
林如玉递给他两个包子,小乞丐没接,小心翼翼恳求道,“狗儿的腿被打折了,求姑娘救救她吧,要不然她就成瘸子了。”
这小家伙怎么知道自己会接骨?还不等林如玉问,小乞丐又道,“是沈哥让我带狗儿过来的,沈哥说姑娘会治伤。他出去找您,可能是与您走叉了。”
小乞丐刚说完,便听外边传来木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小乞丐回头一看,欢喜道,“姑娘看,我哥回来了!”
林如玉抬眸,见沈哥已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便愣了愣,没想到小乞丐的沈哥如此年轻,还……如此英俊。这张脸,是她三世之中见过的,最帅的一张。
见林如玉看过来,少年英挺而凌厉的五官染笑,凌厉刹那间消失无踪,变成温良无害又乖巧,“在下沈戈,冒昧带人过来打扰姑娘歇息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你才几岁,就让人叫你沈哥?我还叫林姨呢。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但自认已经十七岁的林如玉心里腹诽一句,试探问道,“金戈铁马的戈?”
“姑娘好学问,一下就猜对了。”沈戈笑得越发灿烂了。这个穿着自己的衣裳,还把小脸抹得泥糊糊的小姑娘很聪明,还读过书,定是大户人家的。
因需要向本地人打探消息,林如玉也很是客气,“我们姓林,沈大哥怎知我会治伤?”
少年的声音干净悦耳,充满活力,“全景典当行的东家昨晚用马车拉回来一个人,那人背上的伤口用线缝起来了。他的伤是姑娘治的吧?”
林如玉微微点头,解释道,“我只懂些皮毛,没有正经学过。”
“镇上医馆的郎中去了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和生子只好把狗儿送过来,劳烦姑娘给她看看腿上的伤,治得好治不好,全看她的造化。”沈戈加重砝码,“只要姑娘肯给狗儿治伤,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林如玉抬起明亮的眸子,“你怎知我想知道什么?”
小姑娘许是伤了嗓子,声音略嘶哑,但还听得出情绪。
她,不信自己呢。沈戈含笑,“姑娘去城门口,是想探听昨晚那帮山匪的下落;去医馆,是想知道昨日林中受伤的人是否被救回来了;去里长门前,是想……探听里长与山匪是否勾结?”
这沈戈果然是个聪明人,消息也很灵通。林如玉露出笑容,“狗儿在何处?”
蹲在地上吃完两个包子的林大福抬手一指,“在佛像后。”
破庙里最干燥舒坦的地方,也就是佛像后铺着稻草的那一块了。林如玉净手转到佛像后,见到一个身穿补丁衣裳衣裳的小乞丐蜷缩在稻草上,右小腿用两根木棍捆绑固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