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中午,锦年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李哲渊的床真是舒服。锦年不知道是这屋子里本就燃着助眠的香料。
当他出现在自己房门口时,发现不少仆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盯着他。弄的锦年浑身发毛。
大家都在用眼神交流,这孩子平时一脸文弱相,没想到这么强。居然还能下地走路跟个没事人似的。
太强了!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当然当李哲渊提出出兵炫闽时,不可避免的有一两个不同意者,也都被一群李之前就关照过的或文臣或武将给驳了回去,再加上大家其实都知道李这是皇帝的授意,彼此都心照不宣。
出兵是迟早的事。接下来眼准备的就是一些军用物资的调配,和相关人员的调度了。
其实炫闽人是异常的剽悍的,虽然人口较少但是可谓全民皆兵。
记得上次他的一个部下领兵占领了炫闽百姓的一处居住地,但是当时后方的粮草没有跟上,于是有士兵偷偷出去打牙祭,李哲渊的部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两个士兵来到一个村妇家要求她把做好的饭献出来,等到饭做好后又不敢吃,怕下毒。二人互相换了个眼色,就让那个村妇先吃。那个村妇毫不犹豫的吃了。
那两个士兵还是不放心,一个瞥到那村妇还有个二三岁的孩子,便又让那村妇拿那个饭给她亲生儿子吃,那村妇连眼都没眨就照做了。
那两个士兵这才放下心来。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被毒死了。炫闽的人们怕死,但他们更热爱自己的家园,为了他们的领土,生命又算得了什么。真是一群相当难缠的家伙。
在炫闽,无论是无知幼子,还是妇孺,或是白发苍苍,路都走不动的老人都不能轻视。
李哲渊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他的作战风格中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就是勇敢,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国家,有大胜的子民,每一个大胜人都是他的家人。
既然炫闽站在与大胜对立的角度,李哲渊是不会对任何敌人手下留情的。
不想这些了,他突然记起了锦年那夜在梦里的笑容,总感觉那个小小的少年很干净,那种从灵魂里透出的干净。整天安安静静的,问他什么,回答什么,然后就是笑笑。和他以前见过的人都不同。
李哲渊来到锦年的房间,却发现锦年并不在。这倒是他头一次遇见的情况。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你们不要再打他了!”是锦年的声音,即使在与人争论,声音也不是很大。
幸好李哲渊听力不错。“你懂什么,快让开,这人是炫闽人。”一个侍卫不耐烦的道。这个护院显然是新来的,李哲渊早就说过锦年是李府的小公子,连何睿那个身为总管的老人精都会尊称他一声周小公子。
这个护院对锦年这么个态度就是找死。哪怕是在何睿面前稍微那么提一提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我不太清楚什么是炫闽人,但他是人,不是么?你们不应该这么对待他。”锦年据理力争。
一位青年侍卫温和的笑笑,“小公子,你说的也许不错,只是这人是将军带回来让我们好生审问的,如今他私自逃脱,你看,是不是先让我们押他回去?”
锦年沉默的看着那人,那人也笑着回视他。锦年是什么人虽然在李哲渊面前可能还是小嫩葱一棵,可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押他回去肯定不会善待他,可能还会把对我的怒气加诸在他的身上。我,我去和将军说说看。。。。。。”
“你要跟我说什么?小锦年。”李哲渊出现在锦年身后。
“李,李将军?”
李哲渊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本来就又脏又臭的衣服黏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蓬松着。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是在自己到来的时候朝这里望了一眼。
那是一双隐忍的眼睛。
“他是和那些人一起的?”李哲渊冷冷的道。
“禀将军,是的,和他一起进来的只有他还活着,属下有罪,没有想到他还有能力逃跑。”李哲渊听出来他就是那个好言劝说锦年的人。
“押回去。”李沉声道。
“可是,李将军。。。。。。”锦年还想说什么,被李哲渊那双好似无底之渊的眼睛望着,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司的。”李问。
“属下陆卫风,隶属青司。”卫风恭谨的答道。
“明日到佑司去,直接告诉佑卫是我叫你去的”佑卫是佑司的头。
“谢将军看重。”陆卫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倒是旁边的几个侍卫都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要知道一入佑司,便是随侍在将军身边,被进一步提拔的几率就大了很多。现在大胜的好几个将军都是佑司出身。
“到了佑司好好干。”李哲渊显然是比较欣赏他的表现的。
“谢将军。属下定将竭尽所能。”陆卫风的话里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至于你,”李哲渊转向锦年,“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便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还在李府一天,就要时刻记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左右我的想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最好弄明白。”李哲渊一反平时的温和语气,严厉了起来。
也是他向来就是利用完了就扔的人,如今的锦年于他已没有任何的价值,他自然不必再当着下人的面做样子。周家已经被彻底的铲出,就是今天的事。走私私盐,龙齐景怎么会放任他们,算起来,自己也是这件事的促成者之一。
要不是他收下锦年,周家怎么感那么放肆的走私,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叫官府的人揪住把柄,可笑那周苍松竟还宣称是他李哲渊的人。
李哲渊吩咐好一切,就朝书房的方向走了。锦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那群护卫围住卫风,“好小子,他日高升了,可别忘记了哥几个。”
“卫风,你小子真他妈的走运!”一群护院喧闹。
“晚上记得请酒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簇拥着卫风押着那个犯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去好远,卫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锦年,锦年还是维持着李哲渊离去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独自立在原地的少年,垂着头,根本看不清彼时的表情。右手搭在洁白的左手腕上,那里佩着一对亮白色的银质镯子。
幸好已经不在这里了,卫风暗自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当时的锦年有一种要毁灭的感觉,所以他特地的跑回来。
卫风往回走,偶尔看了一眼李府开的正艳的荷花,正瞥见锦年一个人坐在李府塘边的的大石头上。从锦年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得到塘里一朵接一朵的巨大荷叶,只是下面的流水恐怕就看不到了。
鬼使神差般的,卫风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