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的二月,寒冷不堪。这是个是生是死都是命的年头里,战事四起,各地都不太平,盗贼,军匪四起,各地人心惶惶。泸州的清水客栈虽属于南地,但地处南北交界的印山,更是乱的厉害,因此这家客栈每天只接收三十八个客人。 灵犀恰巧是这第三十八个。 将伪造的证件从店小二那里淡淡的收回在掌心,灵犀垂了垂眸,将手中的包袱带的握得更加紧了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之时,眼睛的余光瞥见门口一群穿着寻常布衣,但满面带着风尘仆仆的男人。灵犀心里陡然一顿,脚步不由得停了一停,余光又扫了一眼,只见得那群人的手腕之上并无黑狼的刺身,便知这并非顾长玦派来抓她回去的人,心才微微安下了些。“小二,给我们几间上房。”为首的那个青年身着淡蓝色的布衣,约莫二十岁的年纪,英俊的面容深刻而又俊毅,眉目微蹙,一张朗逸的面容独独不好的是生了一张薄唇,是个薄情的面相。灵犀扯了扯嘴角,心下腹诽着,这群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脚步也就不由得向前继续走去,并不想牵扯进去。便只听得身后小二和店家为难的声音,叙说着他们店每日只接收三十八个客人的规定。以及一声冷哼。再之后,便是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灵犀本是不想理会,却是被这声音弄得愣住,不由得转头去看,只见为首的那青年面色轻佻的看着店家,身后的随从枪已经拿在了手上,齐齐指着店家。虽说已经是夜色时分,店的大厅内人影稀疏,可是这般做,未免也太大胆了些。灵犀眯了眯眼睛,本能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自己本就是在逃之人,若是闹了个兴师动众,便更加的不利,索性就当没看到,抬脚便上那楼阁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兴许是这乱世生意不济的缘故,原本就狭小的房间更是阴暗脏乱的厉害,灵犀进了房间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对于前路,更加是一片迷茫。离开上海之前,慕云的话还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回响着,“你的三哥,将你捧在手心里呵护了那么多年,他给你保护,给你一切,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可如今,却要为你放弃这半壁江山,放弃这天下……你要是真的记着这份情,就只当他是你的三哥吧……”你要是真的记着这份情,就只当他是你的三哥吧……魔音一样的话语不停的在灵犀耳边盘旋着,如何也消散不掉。透过那窗户,灵犀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她想,人生中总有一段路要自己走的,而她,也不能永远做那金丝雀。静谧的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微微闭上眼,一声划破长空的枪响突然将这一夜的静谧全都打破。灵犀本能的眯起了眼睛,听到了门口远远的打斗之声,心不由得一紧,坐起身,去将那烛火重新点了起来。透过轻薄的窗户纸,她仿佛能够清晰的看见窗外一个个穿着棕绿色毛呢军服不断穿梭着的军人,冷静的把包袱重新收拾好,将枪藏在袖口,门外已经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灵犀皱皱眉,她没有想到来寻她的人竟然是到的这么快,将包放在桌上,她前去开那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刀已经冷冰冰的架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灵犀顿了顿,抬眼看门口的那人,却是先前看见的那个为首的青年,他目光冷寒的看着她,右手的刀尖抵住了她的脖颈,左手警惕的将那门关上。“想活命的话,就别出声。”青年冰凉的手突然扶在她的腰之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冷然道,说的却是极其轻佻。灵犀袖中的枪握的紧了紧,却在听到外面一群人的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时放弃了这个念头,门外的兵力很明显是南地的兵,不是冲着她来的就是冲着眼前这个人来的,大动干戈的后果只会是自己被带回上海,还不如见机行事。就在她有那么一瞬间恍神的时候,门口那整齐的脚步声也愈发的近了一些,眉头紧皱之时,整个人已经被带入了那青年的怀里,温热的气息直扑她的耳侧,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扔了出去,并且三步两步直接被压在了床上。灵犀大惊,刚想要挣扎,青年温热的唇已经堵了上来,不顾她羞恼的情绪,那青年突然在她耳侧恶狠狠道,“你要是再乱动试试看。”话音未落,门就被人们直接踹开了。她的余光瞥见门口那群人穿着戎装的人停在了门口,由不得顾及面前这人的轻佻举动,心里一紧,她认得那个为首的棕绿色戎装的人,是三哥手下的副官。“穆少帅真是好体力,这时候还有闲情在这里儿女情长……”那副官是何等眼尖之人,并未因为此情此景而看不出青年瞒天过海的意图,只是冷冷笑道,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已经笃定自己能抓到这青年。趴在灵犀身上的青年微微一僵,眼里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更加的深邃狠绝了起来。突然翻身从床上跃起,淡笑着勾了勾唇角,起身之时,另一只手却也捎带着将灵犀拖了起来,刀刃在下一瞬又冷冷的搁到了她的脖子上,并不理会他之前的挑衅言语,只是冷笑道“张副官,我听闻你们都督素来有不得乱害无辜的命令,如今,我手里可是你们南地的女人……”张正醇的目光在灵犀的脸上扫了扫,眯起了眼睛,陡然停了停,良久,才微笑道,“穆少帅说笑了,什么是无辜,这姑娘可不无辜,巧了,我们都督刚刚下达命令要捉拿这位叶灵犀小姐,而且……”他顿了顿,“是立即处死!”青年的面色冰寒,眼眸漆黑深邃,未及他再说些什么,只听得灵犀脸色白了白,对着张正淳淡淡道,“张副官,你可知你说出这话要担的是怎样的责任?”“叶小姐,我们收到的命令着实如此。”张正醇严肃道,目光却是放在了那青年的身上,对着后方的军人们偏了偏头,齐刷刷的一致的枪便立即指向了他们俩。灵犀微微一愣,那青年却是冷冷一笑,将刀刃从她的脖子上移了下来,“女人,看来,如今我们是一条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