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唐沂封说完,洛杞却舒了口气。他不会杀她了。因为他身上没有杀气。这种威胁的话,对普通人或许有用,于她而言,不过是句不痛不痒的牢骚。什么场面她没见过?就这两句话,还想让她求饶不成?可是他们隔得太近,近得洛杞闻到了唐沂封身上的味道。尽管被熏香掩藏得很好,但是不会错的,这味道,和那少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唐沂封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咳血,他被传染了瘟疫!怎么会!唐沂封身份尊贵,身边围着转的人不知凡几,他怎么会被传染上瘟疫?而且看这架势,唐沂封自己明明是知道的!他明知自己得了瘟疫,却不在家隔离救治,反而往瘟疫聚集的兴福坊里扎!这实在不合常理!洛杞没法说话,情急之下,她直接扯开了唐沂封的腰带,拉下了他的交领。小麦色的健硕胸膛在上下起伏,常年锻炼而造就的结实左胸散发着强者的气息。洛杞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抬眼,唐沂封的诧异几乎要溢出眼眶,他威胁人不成,居然反过来被这小姑娘脱了衣裳!努力忽视唐沂封的怪异眼神,洛杞一巴掌拍在了唐沂封的胸上。洛杞开始摸了起来,交领越拉越下,越拉越下。很快整个腹部都露了出来。她仍旧没有停手,继续往下。在摸到小腹的时候,她的神色一喜,唐沂封却在此时整个人压了过来!他揽住了她的肩膀,衣衫不整的欺来,将鼻尖抵在了她鼻尖上,两张唇相距不过毫厘!他们任意一方,只要稍微动一点,就亲上了!洛杞愣住,丝毫不敢动。千刀万剐的唐沂封,竟敢这么抱着她!太嚣张了!“不继续了?”唐沂封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好像在引诱着即将上钩的猎物。“侯爷,我绝非见色起意,我只是在看病。”“见色起意?呵,胆子挺大。”唐沂封把声音降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高度,却更显得暧昧。洛杞真想找条河跳进去洗洗,唐沂封这什么理解能力,听话怎么只听一半!“我摸到你小腹上有脓包。”“恩,还摸到什么了?”“别的?”洛杞脑子里忽而一团乱麻,唐沂封在说什么啊!她告诉他小腹上有脓包!唐沂封就这反应?难道不应该再次威胁她要杀她灭口吗?“没有别的了。但你身上其他地方肯定还有,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替你治疗。”唐沂封忽而瞳孔骤缩,脑海里闪过曾经的记忆,心里就像是被谁狠狠锤了一下,痛得他体温剧降,一口鲜血再次吐了出来。“唐沂封!”洛杞忙一手扶住他,另一手拖来旁边的凳子,塞在他屁股底下。唐沂封吐完,擦了擦嘴角坐下,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洛杞见旁边有水,就给他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中。唐沂封低头漱口,洛杞观察着他的状况。这两次吐血,足以说明唐沂封的内脏已经在出血了,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已经病得非常严重。另外,这两次吐血前,他的神色好像都不太对,仿若受了什么刺激。可这两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自己。第一次,她什么都没做。第二次,不过是说了句“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替你治疗”,这话有何不妥吗?作为医者,她经常说这句话,被她培养起来的杏林高手,也经常如此说。这到底哪一点能刺激到他?漱了口,唐沂封神色很快恢复。他悠悠望着洛杞,神色不善“你刚才叫我什么?”洛杞下意识的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刚才一时情急,没改掉以前的称呼。以前作为皇后,直呼其名,当然没什么。但现在她只是区区一介平民。记得以前就有直呼权贵名姓,结果被打得半残的事情发生。洛杞重新给唐沂封倒了杯水,从旁边的罐子里拿了糖放在里面,搅拌均匀,双手递上。“侯爷,我刚才说,糖,一封。你才吐了血,需要一封糖拌水润润。”从现在的气氛看来,唐沂封不至于继续追究吧。虽然他手段狠毒,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但倒从不小气。记得有一次在宴会上,她只是瞥了唐沂封腰间的蒲璧一眼,第二天他就着人将那极近完美的玉璧奉上。那确实是块好玉,世间罕有,雕工也非常精细。但她从不爱那些玩意儿,天天往她宫里送东西的也数不胜数,今日若不是以这样的状况遇到唐沂封,她可能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件事了。她只是记得,自己把收到的一大部分珍宝上交给了国库,救济世人。一小部分,留存起来,想着日后赏给侄儿侄女们办婚宴用。可惜,都用不着了。永远用不着了。唐沂封接下糖水,虽干脆的喝了,但是看着洛杞的眼神里,却是若有所思。“你好像很笃定我不会怪罪于你。”“世人皆传侯爷您宽宏大量,对下仁恤,适才民女一时糊涂,相信您是不会斤斤计较的。”洛杞明白,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夸唐沂封,使劲儿夸。不知为何,她突然也想学洛礼杭质问苍天,为何她会遇到这么档子事儿。夸自己的仇敌,还得笑着夸,真诚的夸,她都不知道她刚才到底是怎么说出那番话的。不过她也该庆幸,来的是唐王府中的这一位。虽然唐沂封一直明里暗里陷害南宫家,但在唐王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中,只有这一位,是手上没有直接沾南宫家血的。今日若站在她面前的是云妃唐璐,她根本不会想到要借云妃的东风,她会直接朝这碗糖水中下毒,把她毒死。洛杞浑身不受控制的疼起来,自己被烤死的画面铺天盖地的涌来。疼,真疼。呵,可能这辈子,她都要活在那非人的酷刑折磨下了。实在忘不掉,疼得忘不掉。唐沂封将杯子递给洛杞:“再来一杯。”恩?再来一杯?唐沂封这是把她当丫鬟了?咬牙,洛杞压住自己的情绪,再给唐沂封拌了一杯。“看不出侯爷竟然喜欢糖。”在立国之前,唐沂封是位千户将士,若是三月不除胡须,骑上马,拿上枪,谁都会被他彪悍的形象震慑。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和她一样喜欢甜食。不是应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吗?唐沂封抿了一口,品着。“世苦,药苦,所以爱甜。况且,一杯糖水下肚,确实好受了些。”洛杞眨眨眼睛,不由觉得有些讥讽。世苦,药苦,所以爱甜。这是她当初说过的话!唐沂封一直和南宫家过不去,怎么会认同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