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怎么骂人?”
楚休的一句话,将众人对他刚刚建立的好感瞬间消失不见。有些脾气急躁点的,直接开口反骂了回去。
唯独那名看起来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研究员开口说道。
“小兄弟本事不小,口气同样不小。我们这些老头子混吃等死,被说成是酒囊饭袋也就罢了,反正是半截土埋身子的人了。”
“可是这些年轻的晚辈们,那一个不是正经名牌大学医药学专业毕业?又在医药领域钻研学习五年以上,否则没一个有资格进入这间实验室。如果这样的人都只能算是酒囊饭袋的话,老头子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不算酒囊饭袋了。”
“就是,这小子太猖狂了一些。”
“幸好卢工在,否则今日岂不是要让这小子得意。”
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实在是楚休方才的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骂成了酒囊饭袋,现在自然是没人帮着他说话了。
“嗤...”
楚休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卢工身上,淡然问道。
“不服气?”
卢工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同样以一种平静的口吻回答道。
“很不服气!”
目光转向许文良,楚休说道。
“许文良,你的人很嚣张啊!之前是什么狗屁刘工,现在又冒出一个?”
“先生,别误会,只是...”
许文良连忙解释,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汗,这还是楚休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
不过楚休却并不打算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还有谁不服气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敢当面直呼许文良大名的,整个研究室加起来绝不超过三人。眼前的少年却用老子训儿子的语气和许文良说话,即便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少年的不简单。
只是这样的沉默只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卢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几分坚定和决然。
“我,卢毡,第一个不服气。只凭一手闻味识药,还没资格让我低头。”
卢毡的声音在实验室内回荡,渐渐消散,如同不存在一般。
沉寂,又是令人窒息的沉寂,长达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
“周如兰,不服!”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随即一女子走了出来。看年龄不过三十出头,眼神中却是带着坚定。
女子走出人群后又回头看向其他人,试图在寻找盟友一般。只可惜即便有人起了头,却依旧没什么人敢冒着得罪许文良的风险,只为争一口可有可无的气。
此时保持沉默,左右不过是些许面子问题。可如果强出风头,很有可能就是工作不保。
看着无人回应,哪怕是平日里最好的闺蜜也悄悄低着头,佯装没看见,周如兰的心中有些失望起来。不过恰在此时,又是一人走了出来。
“周丫头,老太婆支持你。”
一名身材有些发福,头发花白的老妪越众而出。目光落在楚休身上,冷笑一声。
“老太婆不怕丢了饭碗,被人当面说成酒囊饭袋而不敢反抗,才是最大的耻辱。小娃娃,老太婆虽然占了比你痴长几年的便宜,但今日之言,我无法信服!”
“林阿姨...”
周如兰走到老妪身旁,牵起后者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后者一个微笑给制止了。
“咦?竟全是女子!”
楚休轻咦一声,似有轻蔑之意。
似乎是被楚休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接二连三的有人站出来。
“赵三海,不服!”
“孙东,愿陪诸位一起离开!”
“柳眉,算我一份!”
...
接连七八人越众而出,与周如兰、卢毡、老妪站在一起,不过也只是占了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不到。
“虽说是酒囊饭袋,但终究没失了制药师的勇气。”
楚休回头看向许文良,缓缓说道。
“除了站出来的人,其他人都辞退了吧。”
许文良眼含疑惑,连忙追问。
“先生,您的意思是?”
“制药本就无先例可循,尤其是研制一种新药,更需要莫大的勇气去尝试。不过是丢掉工作的风险便让这些人畏手畏脚,你还指望他们能研发出什么好的药品?”
楚休淡然解释。
至此许文良方才恍然,原来楚休方才的一切都是在考验这些研究员。正如楚休所说的一样,作为科研人员本就该具备直面困难的勇气。如果失了这份魄力,也的确很难取得多高的成就。
只是还不等许文良开口,剩下的人也开始跟着叫嚷起来。
“我不服,这里是医药研究,不是心理学教室。”
“不错,我们是研制药品,不是听课的学生。”
...
“这位...小友,是不是再斟酌一二。”
最先站出来的卢毡劝说道。
楚休与许文良的关系必定不一般,且楚休的说法也不是没道理,所以卢毡也只能是试探性地劝说,并不敢太过火。
“研制新药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没有创新精神,直面困难的心态,的确很难有所成就。但这些人毕竟都是许总花费许多心血请来的这方面的人才,就这么开除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周如兰也跟着劝说道,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也不想因为一句话而丢掉工作。
“不服气?”
楚休还是同样一句话,似乎除了这句不会说别的一样。
这一次再没人顾忌太多,尤其是那些被要求开除的人更是喊的厉害。
“有什么可服气的?从进来到现在就听你一人在这BB。”
“指手画脚,那个学校毕业的,什么学历?”
...
“学校嘛...小学毕业,没正经念过什么书。”
楚休不急不缓地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
“哈哈...小学毕业,在这装什么犊子。”
“江湖骗子,我看除了刚才露的一手之外,怕是没什么真本事。”
“瘪犊子,怕是连药的名称都说不齐全,在这装什么大师。”
反正有可能会被开除,所以大部分人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
瞧着楚休被众人“围攻”,许文良刚准备说两句。楚休却是抓起面前的药渣,全都洒在了地上,然后说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先破后立,先破后补。”
“这个...小友的意思是...”
卢毡眼中顿时冒出精光,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迟疑地问道。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嘛。”
楚休的话还是不咸不淡,就像是在猜谜,整的人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反而是周如兰颇有几分悟性,迟疑地说道。
“这...前辈的意思是我们研发祛疤膏的思路错了?之前只想着如何修复,抹平。却从未想过应该先去除坏死的细胞,彻底断绝破损细胞的再生。然后再重新促进新细胞的诞生,从而去除疤痕,是这个意思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以楚休表现出来的水准,周如兰此时称呼一声前辈也并不为过。
“你倒是有几分悟性。”
楚休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哪怕是夸赞旁人的话,在旁人听来也没有丝毫夸赞的意思。
不过人群中依旧有人不忿道。
“光说不练假把式,在这里BB赖赖扯犊子谁不会?你说我们研发祛疤膏的方向错了,那你倒是说说具体研制方法,光在这里吹牛算什么本事。”
“不服气?”
又是这么一句话,噎的刚才那人脸色胀的通红。刚想说几句嘲讽的话,却是被楚休打断。
“请问这位卢先生,牡丹皮、苦参、当归、赤芍药当属什么类型的药材?”
卢毡没想到楚休会问自己,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说道。
“牡丹皮、苦参、当归、赤芍药从药材属性来看当属滋补之物。”
楚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红花、大黄、五味子又属什么?”
“当属破坏驱毒之物,尤其是红花在古代常备用来堕胎之用,您的意思是...”
卢毡眼中隐有精光闪过,但依旧带着几分疑惑。
“如果将这些药材加在一起,再辅以其他中和药效的辅材,按一定比例调和,是否可以达到我说的效果?”
说完这些后,楚休不在言语,甚至不再去看那些研究员,整个研究室只剩下卢毡一人呢喃自语。
“牡丹皮、苦参、当归、赤芍药主修补,红花、大黄、五味子主去腐,二者相辅相成,的确可以...”
卢毡越说眼中的精光越多,最后更是惊呼一声。
“我明白了!”
一切看似缓慢,实则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罢了。卢毡说出“我明白了”这几个字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似有所悟。
“小友...不,先生之用药另辟蹊径,大胆至极,老头子服了!”
卢毡冲着楚休深深鞠躬,神情诚恳,显然是被楚休在制药一途上的造诣给彻底折服了。
“哦?那你承认自己是酒囊饭袋了?”
楚休的这句话带着几分调侃,卢毡也不生气,只是跟着一起“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