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薄反应过来，心里不住的懊悔，又一阵咒骂。

以往林夕都是要怼他的，今天却没有，他有些莫名的焦躁不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

空气凝结，这是温凌薄第一次尝到尴尬的滋味。

林夕被他放在床上，末了说：“那你……留下来吧。”不是说次卧没铺么？

“嗯？”她说的轻飘飘的，温凌薄没听清。

“……不是说次卧没被单么？你、你留下来吧！”林夕心里清楚，什么没有被单都是借口，顶多是没铺。兴许温凌薄不愿意铺，她现在手上不方便，也不可能铺，这一晚两晚其实忍一忍还是可以过去的。

说到底，她是想想不出让温凌薄去铺床单的画面的。

温凌薄清了清嗓子，转身朝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林夕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声，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想找点什么书来看，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杂志铺在面前，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新婚燕尔。

她脑袋力里“唰”的一下，闪过这个词。尽管今夜她和温凌薄不会做什么，尽管他们以前也有过同塌而眠的情况，可今天是特殊的，因为他们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对夫妻，有些事情不再是禁忌。

细细想一下，从昨天到今天，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却像走过了一生。

从生到死，温凌律将她凌迟了，温凌薄却又将她救起。

这恐怕就是生命的无常吧，不久前她还觉得温凌薄这人最是应该避而远之，温凌律才是最可靠的，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她远离的正是她可以依赖的，她依赖的正是她应当远离的。

温凌薄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林夕的眼睛着实不知道该往哪放，于是干脆别开眼，起身去洗漱。

对着镜子的时候，林夕才想起来，她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梳洗过，真正就是蓬头垢面的，还真难为温凌薄愿意和她同一张床上睡觉。

温凌薄靠在床头，手边也像林夕一样拿着一份杂志看，可心思全然不在杂志上面。

她怎么去了那么久？一只手怎么洗脸？牙膏呢？唉……我怎么忘了给她把牙膏挤好了……

温大少爷一阵心里活动，有了今天下午的经验，到底不敢再冲到浴室门口去，下午林夕看她的眼神很像在看一个智障。

当然，这是他一家之言，人家林夕只是觉得意外而已，顶多就是莫名其妙。

林夕终于从洗漱间走出来了，温凌薄莫名松了口气，眼睛往林夕手上的纱布瞟了一眼，还好，没出血，一切看上去都很安全。

林夕躺回床上，温凌薄看着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把灯关了。

黑暗中，两个人其实都很清醒，一时还无法入眠。

“温凌薄，你睡了么？”

他们这样相安无事的躺在同一张床上，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林夕竟有一种和闺蜜同眠的错觉。

这样的心理活动若是让温凌薄知道了，只怕他会吐血，好歹他也是个情场高手，女人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注定就是要情欲张狂的，怎么可能这么清水纯正？

“你睡不着？”奈何此刻的温凌薄也丝毫没有色心，感觉到林夕平安的躺在他的身边，他竟是如此的踏实平静。

“嗯……”林夕轻轻应了一声，“你和我说说你的小时候吧。”其实，她是想听他讲个睡前故事，不过说睡前故事好像不大好，于是林夕换了一种说辞。

“我的小时候？”温凌薄皱了皱眉，没什么好讲的啊，那种从幼儿园就开始调戏女生的桥段打死也不能和她讲啊，温凌薄害怕被林夕一脚踹下床去。

“嗯。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等宝宝出生了，我或许能有个准备。”林夕抚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她开始渐渐的有了为人母亲的自觉。

温凌薄听到这里却顿住了。

孩子……

“林夕——”

“嗯？”

“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夕一愣，咬了咬唇，低低的“噢”了一声。

温凌薄不确定她是不是又生气了，往她那边靠了靠，伸出大掌去捂住她的眼睛，“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林夕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睡不着也情有可原，可她身体还很虚弱，要多睡多吃才好。

林夕把他的大手拿开，“知道了。”

不知为何，林夕觉得温凌薄有点奇怪，虽然他已经奇怪了一天了，但林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他在隐瞒什么和她有关的东西。

林夕胡思乱想一通，又绕了回来，最后想，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只要不威胁到肚子里的孩子，林夕想，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思绪这样绕啊绕的，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林夕静下心来准备酝酿睡意，却听见耳畔已经传来了男子平缓的呼吸声。

林夕转过身来，在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脸，但她却能够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临盆之前，孩子的爸爸陪在身边，即便以后她不在了，但孩子到底是在父母共同的守护下，慢慢孕育而成的……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圆满了吧。

林夕不自觉的，往温凌薄怀里靠了靠，就让她暂时借这个肩膀靠一靠，哪怕这也只是一时的幻觉也无所谓。

人生已经这般的苦，如果没有幻觉的支撑，那我们还如何前行？

林夕渐渐的熟睡过去，黑暗中，男人却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将她揽过来，像是怀抱着什么稀世珍品。

既然温凌律不懂得珍惜，将你拱手让给了我，那好，林夕，今后你的人生都由我来负责。

男人对着黑夜起誓，郑重又深情，耳边传来的是心爱女子平静的呼吸声。

翌日，林夕醒来，温凌薄已经去了公司，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去洗漱。

公司给她放了三天的婚假，今天是最后一天。

林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虚弱，狼狈得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