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周彦沉还是去守了灵,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全王府都知道小公子悲伤过度晕倒了。
灏轩阁内,周彦沉像一团肉泥一样摊在床上:“饿死我了,元宝,去厨房给我找只烧鸡,我都两顿没吃了。”
从鲁王暴毙,王府里就没开过火,连谢王妃也顾不得吃饭,周彦沉只能用各式点心充饥,谁想到午饭也吃不好,如今早就饿得潜心贴后背了。
“我的小爷,这可使不得,别说现在厨房没有,就是有奴才也不敢给您弄来啊。”小厮金宝跪在地上,一脸的哀求。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早先在王妃房里还能收敛脾气,到了自己的地盘,一个小厮也敢唧唧歪歪,周彦沉没吃到肉的怒火瞬间喷射出来,只见他一脚踹在金宝的心口:“你个臭奴才也敢管小爷,真是活腻歪了!快去,不然小爷的鞭子可不吃素!”说着,又补上两脚。
金宝虽然今年已经七岁了 ,但生的瘦小干瘪哪能承受得住一个小胖墩用尽全力的蹬踹。他躺在地上,弓起身子护住前胸和头颅,嘴里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奴才这就去给公子拿。”
周彦沉气喘吁吁:“快去!”
前一刻还躺在地上的金宝,下一刻就蹦了起来,一溜烟地往外跑:“奴才这就去!”
进了王妃院子里的小厨房,金宝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金宝,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厨娘孙婆子看到后喊了一声。
若是平日里,金宝也是个淘气孩子,只是被打的次数多了,就跟个小冻猫子似的畏缩胆小,“孙妈妈,小公子想吃烧鸡,厨房里可有?”
那孙婆子摸摸金宝脸上的伤:“怎么,又被打了?小公子小小年纪下手真重,你等着,我给你找药去。”金宝时不时就会被打一顿,王府里的人都习惯了,但只有孙妈妈会关心关心他,有时候还偷偷给他塞一些吃食,看他衣服破了,也帮着缝补缝补。
金宝忙拉住孙妈妈:“不用不用,我没事。小公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孙妈妈叹口气:“王爷刚刚过世,小公子还要吃肉,真是••••••”她摇摇头,找出一碟子卤牛肉,“这烧鸡是要现做才好吃,如今王府里出了事,我们可不敢做肉食。这碟子卤牛肉是之前做的,你带过去给小公子,若他还打你,就来告诉我,我去回了王妃。”
金宝感激地一躬身:“谢谢孙妈妈,我在王府也没个亲人,不如人孙妈妈为干娘,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孙妈妈欣喜若狂,她之前也有个孩子,只是后来夭折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过,婆家嫌弃她是个不能下蛋的鸡,若不是她有个好差事,恐怕早就被休弃了,她连声说:“好好好,我这就收了你这个干儿子,以后我们娘儿俩就相依为命。如今王府里有白事,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们在正式摆酒认亲。”
金宝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干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孙妈妈连忙扶起他:“快起来,地上凉。这会子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快去将牛肉给小公子送去,自己机灵点,有了委屈就来跟干娘说。”
“哎!”金宝兴奋地应了一生,“我以后也是有家人了,有娘的感觉真好。”
孙妈妈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脸上满是笑意:“傻孩子,快去吧。”
回到灏轩斋,金宝一进院门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摔打声。
从正厅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身着白色素服的侍女,正是周彦沉身边的大丫鬟绿湘。绿湘在周彦沉那里受了气,一看见金宝弯着腰进来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上前拧住金宝的耳朵:“你个小滑头,去哪里偷懒了,怎么不在小公子身边伺候着?再敢偷懒,我就告诉谢妈妈去,好不好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金宝两手护着碟子,人已经被拎了起来:“我去给小公子找吃的去了,姐姐快松手,若是打了碟子,小公子发起怒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绿湘略一迟疑,手上的力道就轻了。整个王府可都是知道小公子的霸王性子,惹了王妃还能求情,惹了他那就是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她状似不经意地松开手:“看你小子还算老实,今天就饶了你,快去吧。”
端上卤牛肉,虽然周彦沉有些不满意,但聊胜于无,只能先凑合一顿了。
吃完卤牛肉,丫鬟绿楚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小公子,这是大夫煎的药,您趁热喝。”
周彦沉烦躁地挥挥手:“本公子又没有病,喝什么药啊。”
绿楚说:“这是补药,王妃说务必看您喝了,奴婢往里面加了好多糖,不苦的。”
“不苦也不喝,快端走!”周彦沉捏着鼻子,厌恶地拖后半步。
“可是••••••”绿楚还要再说,就被掀了托盘,褐色的汤汁染在素白的衣裙上,顿时洇透布料,烫得绿楚惊叫一声,托盘连着药碗就摔在了地上。
“小公子息怒!”绿楚慌忙跪地认错。
周彦沉一脸烦躁:“既然知道错了,就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吧。”
“是。”绿楚咬着唇忍着痛,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我没让你跪在这里,去,跪在那个上。”周彦沉指指被打碎的脸。
“可••••••”绿楚还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一点点地往那片移过去。一跪下去,岁碗片就扎进肉里,碗片硌着膝盖上的骨头,那种痛楚堪比酷刑。
看到一个花季少女泪眼朦胧又不敢哭出来的跪在碎碗片上,周彦沉哈哈大笑,似乎有着莫大的乐趣。
一个小时过去,绿楚是被绿芍和绿卉架出去——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周彦沉似乎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能太过火,只好摇头晃脑的回到内室睡觉去了,徒留地上残留的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