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绷着一张脸。

落翩翩拾阶而上，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参见皇上。”

“平身。”沈君故咬牙，那张俊脸也变得有些扭曲。

落翩翩笑着靠近他几分，“皇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声音压的很低，除了沈君故没人能听见。

众人只看见，太妃娘娘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新帝浑身一个哆嗦，差点从龙椅上摔下。

落翩翩伸手去扶他，顺便“叮嘱”：“皇上当心点，龙椅还没坐热乎呢，一定得坐稳了。”

沈君故深吸几口气，“朕今日身体不适，其他事情容后再议，退朝。”

身旁的公公刚准备捏着嗓子喊退朝，却被落翩翩出声打断。

“慢着！”

话一出口，满朝文武一下子安静了。

沈君故身体紧绷，隐约有些颤抖，看向她的眼中带了一丝祈求。

落翩翩笑了，原来他也是知道害怕的。

她转身，披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冷声道：“先帝去世前，恶疾缠身，卧病在床，期间只有本宫近身侍奉……”

话未说完，有大臣语气不善，“娘娘如今是想来邀功吗？其他娘娘巴不得去伺候先帝，只是娘娘您占着先帝不放罢了！”

“本宫没有邀功的意思，”落翩翩也不恼，“本宫只是想说，先帝去世突然，生前又未立太子……”

言尽于此，众人都已明白她话中深意。

沈君故再也坐不住了，“娘娘的意思是说，朕的皇位来路不正了？”

一句话惊的百官无言。

先帝在世时曾育有六子二女，三皇子沈君故，非嫡非长，又不得盛宠，最后却登基为皇，要说天下百姓和百官没有一丝质疑那是不可能的，但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

落翩翩如今不怕死的揭开，无非是捏死了沈君故的命门，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杀她一次。

她皱了皱眉，有些委屈，“皇上这么说可真是冤枉臣妾了。这些话都是臣妾进宫时在路上听百姓议论的，这些话对皇上十分不利，所以臣妾才冒死提出，还请皇上明鉴。”

“娘娘，先帝病重期间一直是您在照顾，期间除了太医，先帝只召见了太后、丞相和如今的皇上，先帝驾崩后娘娘失踪，太后和丞相大人一口咬定先帝曾有口谕，传位于三皇子，先帝身边的曹公公也如此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三皇子登基。如今娘娘平安归来，老臣只想问一句，先帝是否真的有此口谕？。”

说话的落翩翩有些印象，两朝元老，到了沈君故这也算是三朝元老了，担任御史大夫的董随。

此人上了年纪有些固执，更是恪守礼法，自从三年前前太子沈黎被废黜后，他便一直拥护二皇子上位。

落翩翩忽略掉身后灼热的目光，淡然道：“先帝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拿出证据来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否则……

董随眼珠子一瞪，“娘娘这话还不如不说，先帝若有遗诏，我们还用在这里争执不下吗？”

“就是！”

“……”

百官纷纷附和。

落翩翩勾了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语不惊人死不休，“谁说了先帝没遗诏。”

音落，刚刚还嘈杂不堪的朝堂一下子鸦雀无声。

落翩翩满意的笑了，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沈君故，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不等百官发问，她主动交代：

“先帝曾说他早已写下遗诏放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在哪，就…驾崩了。”

百官，“……”

心情大起大落后，百官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董随微微叹气，话题一转，问道：“娘娘为何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这儿？不是说……”

“够了！”龙椅上的人安耐不住，沉声道，“太妃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至于娘娘失踪的真相，朕会命人彻查此事，给娘娘一个交代。众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落翩翩毫不怀疑，这时候若真有人敢出来说话，这位新帝一定会杀鸡儆猴，把那个人拉出去砍了。

百官都是会看脸色行事的，自然不会不要命的往前冲。

——

朝堂只剩下两人时，落翩翩突然说：“我是相府三小姐，虽然是庶出，但自幼父母宠爱，待遇与嫡女无异，你若只是想要相府的支持，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是她在时光倒流中听到原主问的，她只是代替她寻一个答案。

沈君故偏过头，不敢直视落翩翩逼问的双眼。

“你是父皇的妃子，朕跟你……不可能……”

落翩翩冷笑一声，“是你让我入宫的。”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从你让我进宫的那一刻起，你就做好了要杀我的准备是吗？”

“……”

沈君故没说话，落翩翩当他默认。

她在心里告诉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爱而不得，就及时止损吧。

——

落翩翩到宫殿之后尚未来得及治伤歇息，就被跟来的人给打断了。

“参见太妃娘娘，传皇上口谕，他晚上会过来。”

按照她脑子里不全面的记忆，跪在地上的人应该是她的贴身侍卫，是沈君故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也是这个人把他骗到了郊外，给沈君故射她一箭的机会。

落翩翩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冷淡的说一声“知道了”就想把人打发走。

但繁木还跪在地上没动。

落翩翩懒得管他，让身边的小侍女去传太医，包扎完之后就休息了。

等她再醒的时候，屋外正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下的厉害。

“娘娘，皇上来了。”

小丫头执素轻声道。

落翩翩穿好衣服出来，执素迎上来说：“娘娘，繁木公子还在外边跪着。”

“他没走？”落翩翩诧异了一下，“他现在想怎么样？威胁本宫，让本宫原谅他？”

执素低下头，不敢说话。

沈君故在前厅等她，只有他一个人。

落翩翩也让执素下去了，顺便让她把繁木也赶走，看着心烦。

“现在没人了，皇上要说什么赶紧说。再续前缘不可能，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可能。”

沈君故：“……”

他握紧了拳头，冷声道：“说出你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落翩翩挑了挑眉，这么直接？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想办法把谢夕洲弄进宫走剧情。

“本宫听说，谢家的长子谢夕洲，是个绝世公子……先皇也走了，本宫还年轻，想养个男宠……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