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马车,魏氏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抱着梁梵音,空空的发着呆。
周嬷嬷压下心底的不悦,嘴上仍苦口婆心的劝诫:“夫人您现在赶回去,身上脏污还未处理,若是王爷瞧见了,恐怕要心疼坏了。”
“不如等出了大相国寺先去趟衣裳铺子,不然您这幅模样,奴婢心里……也不好受啊。”
周嬷嬷老泪纵横,言辞恳切。
【呸!真不要脸啊,明明就是怕我娘亲发现你那宝贝女儿跟渣男梁裕的奸情,影响渣男的大计。】
【娘亲,她可太坏了,你可千万别信,她也是害你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都说死者为大,你死后,这老毕登都不放过你,把你的尸骨丢在乱葬岗里任野狼撕咬!】
女儿愤怒的心声在耳边响起,魏氏看着周嬷嬷,曾经的那股亲切再也腾不起来。
垂眸,她淡淡开口:“无碍,窈窈受了惊,我定要先带她回去,否则我不安心。”
她要亲眼看看,梁裕到底是不是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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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魏氏一下马车就往东院书房去。
周嬷嬷急的紧紧跟着,想到女儿还在书房里,心脏怦怦直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那场火给冲撞到了,您……”
“书房重地,嬷嬷切勿靠近!”
魏氏冷眼呵斥一句,加快了步伐。
【抓奸抓奸!看好戏喽!】
怀里的梁梵音挥舞着小爪子,眼里亮晶晶的。
不愧是因果轮回的束约性,她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的冒出小孩子的想法,手脚都不太受控制。
“砰——”
魏氏刚靠近书房,木门被人猛地从内撞开。
一道人影踉跄的扶着门框,脸色一片苍白,眉头皱紧,似是在极力忍痛。
魏氏一惊,全然忘了此番赶回来是为什么。
“王爷!”
魏氏紧张的冲上去,心口发疼,眼里瞬间涌出泪珠。
“大夫!”她焦急的吩咐护院的侍卫,“快传大夫!”
梁裕隐忍的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泛起,颤巍巍的握住魏氏的手,一双眼却深情款款,“夫人……不可。”
“若传出去,恐惹当今圣上不悦。”
魏氏顿时明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裕郎……你本就已上缴兵权只做个闲散王爷,可他为何屡次三番如此试探你!”
【我滴个乖乖,这个演技太炸裂了,怪不得能将我滴娘亲骗的团团转啊。】
梁梵音看的无动于衷,忍不住吐槽。
【娘亲你可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他都用这招骗你……五六七八次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怀疑啊?他每次用这招都是跟他那青梅偷情,怕你发现罢了。】
梁梵音看着自己的小短手,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要不是她不能走路,高低让梁裕原地打脸!
【那屋子里就藏着人呢,他们行事都没行完,生怕你发现他才用这招转移你注意力的!】
魏氏如遭雷击。
目光越过梁裕瞧见里面微乱的桌案,心头狠狠扯了一下。
“裕郎,我从大相国寺为你求得了开光的福禄,住持让我务必放在府中重地。”
魏氏眼角泪渍未干,不顾还在演戏的梁裕,急匆匆往屋里走。
梁裕眼皮子狠狠一跳,瞥了眼远处的周嬷嬷,立即跟进去。
“夫人有心,但书房重地还是我来……”
魏氏划开了他的手,目光扫过桌案上铺开的宣纸,半边皱巴不平,上面还晕着点不可言说的印迹。
闺阁中的姑娘可能不知那是什么,可她却清楚的很。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捏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我还以为娘亲真要被蒙蔽了,还好及时清醒过来,还有得救,虽然最后魏氏还得灭全族呜呜呜……不过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娘亲快把躲在屏风后的人抓出来!】
梁梵音说不清话,嘴里咿咿呀呀的很是激昂。
屏风?
魏氏眼睫一颤,抬腿就走过去。
“夫人!”
梁裕眼皮子狂跳。
魏氏却在即将越过屏风时停了脚步。
她闻到一股清浅却熟悉的香檀味。
府中除了她,便只有她的大丫鬟怀柔问她讨过这味香。
而她今日因为要去大相国寺,身上并未添香。
先前梁裕身上总有若有似无的香檀味,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如今想来,她们已经苟且了很久!
魏氏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冀无情崩断,几乎是忍不住的,丢下福禄落荒而逃。
当年她下扬州避暑路遇水匪,险些清白被毁命悬一线时,得他出手相救, 却在逃脱之前遭遇算计,二人一夜沉沦。
魏氏无脸回去面见父亲,本想削发为尼,青灯古佛就此一生,晋王梁裕却张扬提亲,发誓要对她负责。
父亲与兄长多番阻拦,梁裕却越挫越勇,险些以死明志。她不忍恩人如此,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了他。
“我梁裕此生只爱你敬你一人,绝不纳妾,也绝不会为旁人心动。若违此誓,九族尽诛!”
那样深情的话言犹在耳。
魏氏心里堵得难受,还没来得及痛哭一场,就听女儿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我滴娘亲,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老太妃院子里的东南角可是埋了跟她模样相同的小人,上头扎了不少针,缝合的针脚一看就是娘亲你做的。】
魏氏一愣。
她根本不通巫蛊之术,又怎会做小人害婆母?
【你们那个皇帝可避讳这种邪术了,渣男的母妃好巧不巧的发现,对你大发雷霆,和渣男一起演了一出要休妻并大义灭魏家的戏,娘亲你为了保住魏家,以示诚心,偷拿了外祖的藏宝图给他,可结果……】
结果什么?
魏氏的心猛地提起,还想要听一听女儿的心声,却见梁梵音吐了口泡泡,砸吧了两下嘴,打了个哈欠。
【唔……好困啊。】
身体里的倦意滚滚而来,梁梵音根本抵挡不住,两眼冒着水光睡了过去。
将梁梵音放在床榻上后,魏氏坐在床沿,只觉得手脚冰凉。
女儿的心声在一一验证,由不得她不信。
老太妃的院子向来不准人随意出入,魏氏想到那个小人便心中焦急,立即叫来陪嫁丫鬟代玉。
“这是元恩大师的帖子,你替我想办法顺理成章的转交给太妃,切勿让她发觉是我的意思。”
代玉看着那帖子不由震惊:“夫人,这帖子仅此一份,您不是要为小郡主留着的吗?那可是元恩大师啊!”
魏氏捏着帖子,心里闷痛。
元恩大师乃大相国寺最隐秘的师父,最擅破天机、逆命理,上一个得帖之人如今已是皇帝。也因此,其帖万金难求。
若非当年魏家对他有救命之恩,怕是也换不来这份帖子。
她本想用这帖子化解病弱女儿的命理,如今却不得不拱手相让。
“你照我说的去做,莫让人发现端倪。”
代玉不再劝解,拿过帖子匆忙赶出去。
半炷香后。
老太妃乘着轿子出了府。
梁裕随着一道。
代玉来报时,魏氏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才道:“找个由头去太妃院子里的东南角,把树下埋着的东西拿回来,别让人瞧见。”
虽不知道魏氏何意,但代玉从小就伺候她,向来不会多问。
“是。”
代玉一走,魏氏就如同崩断的琴弦,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
这一段等待万分煎熬。
她不由回忆起梁裕当时轰轰烈烈娶她的场面,连圣上都亲临恭贺。
这些年他虽无实权,却因过分爱妻而得盛赞。
门外忽然传来十分急促的脚步声。
魏氏惊的立即起身。
代玉气喘吁吁的走进来,脸色苍白,眼里带着分明的恐慌,“夫人……是、是巫蛊之术的小人……”
魏氏心头一颤,断了骨头一般跌坐回床上。
“夫人……”
魏氏深吸一口气,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小人。
果真与老太妃模样极度相似,上面还写着老太妃的生辰八字,几根刺眼的银针扎的十分牢固。
内绣的针脚与她平日里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靠窈窈的心声提前挖出来,届时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