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好像经历了一场持久的噩梦,她被铺天盖地的恶意束缚的一动不敢动,她怀疑只要自己张口,就会从喉间呕出积压已久的血液。
钟蔓蘅眼皮轻颤,入目却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压的人快要疯了的白色。
这是……医院……
原来……不是梦啊……
窗外面的天色阴沉,已经是傍晚,整个病房安静又空寂,安静的让人觉得发疯。冰凉的液体顺着点滴灌输进她的血管里,钟蔓蘅失神的注视着点滴,整个人魂飞天外。
但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来,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抬手拭去,但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样都擦不干净。
弟弟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他能不能去天堂,他一定可以的对吧。弟弟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除了这一件。
如果可以的话,钟蔓蘅甚至想把自己的命换给弟弟,可是天堂是不是要比人间好很多。活着太苦了,她没有能力照顾好弟弟,所以弟弟才会离开她对不对。
她咬着下唇,怕别人发现,无声地躲在被子里痛哭。胸口剧痛,她痛苦的痉挛起来呜咽出声,却落进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要温柔的安慰她,像小的时候一样哄她,“别哭了,蔓蔓乖。”
方亭安眼神痛苦,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难过凌迟着他的心脏。那个他曾经发誓要用一生来守护的女孩子,现在破碎的像是一个布娃娃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他听见自己轻声说道:蔓蔓,你不幸福。
方亭安小的时候替一个女孩子上树摘过苹果,却一时失手从树上摔下来,那个女孩愣愣的站在原地,吓得崩溃大哭。
他自己摔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去安慰她,没关系,哥哥不疼,你看,苹果也不疼。
他举起手中完好无损的苹果示意女孩子去看,从树上摔下来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苹果揣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那个苹果。
那就是年幼的他,和年幼的钟蔓蘅。
年少时的相处,经年酿成了一生的难以忘怀。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不曾忘记。
他方亭安,天生就是钟蔓蘅的骑士。
后来方亭安出国念书学医,两个人每天不间断的聊天,他经常打出一句话,后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去。
“蔓蔓,等我回国,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总觉得太快了会吓到钟蔓蘅,再等等吧,他对自己说。
可是渐渐的,钟蔓蘅的话语中,开始出现另一个男孩子。
傅言笙。
傅言笙?方亭安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就是那个黑黑瘦瘦,像幽灵一样,总是一脸阴郁的男孩子吗?
在钟蔓蘅的话语中,她形容傅言笙,总是不爱笑,似乎很讨厌她。
她在聊天中抱怨,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讨厌我啊,明明我很喜欢他的。
方亭安在异国他乡全程参与了钟蔓蘅的喜怒哀乐,可他觉得没关系,因为骑士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他的公主开心,只要钟蔓蘅开心他就开心。
就像年少时单纯的心愿,和许下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就像曾经的他和现在的她,一步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过来,钟蔓蘅如愿嫁给了傅言笙,他以为她会幸福,却落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步。他低头看着那个苍白脆弱的女孩儿,蔓蔓,你不开心,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钟蔓蘅睫毛颤了颤,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方亭安一声叹息,却还是从自己手中的文件夹中抽出了一份报告。刚才你突然晕倒,我就托我熟悉的朋友,给你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方亭安的目光中风起云涌,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他还是简单地说,蔓蔓,你怀孕了。
钟蔓蘅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颤抖的抓起来那份报告,动作激烈,连带着插在血管上的针头都被挣掉。
她感觉不到疼痛,眼泪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水汽朦胧,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报告上的字。
宝宝,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你却来了呢。
难道说,是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