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从小就跟在秦政身边，长大后也是。

一是我无处可去，二是阿嬷死前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他。

阿嬷也是替秦政挡刀而死，血液一股一股冒入我胸前，现在还犹记着那股温热和痛意。

我晃了晃头，往事真的不敢回想。

这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还主动去找秦政，他从堆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见是我，眸子里明显汪出一泉笑意。

我想劝他对宗明好一点，可还没等我“说”，就有人匆匆忙忙跑来，「陛下！长明殿那边出事了！出大事了！！」

是宗明！

长明殿是匈牙刚降时，秦政传信回京城让人修的，做足了样子给匈牙人看。

听得长明殿出事，我跟秦政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政怒不可遏，爆喝出声，「统统给朕住手！」

宗明的外衣已经不翼而飞，亵裤也被人剪得乱七八糟，从大腿根开始，白玉一样的双腿全部暴露在冬季的寒风中。

上身更是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堪堪遮住胸部。

她抬眼看我，这么久一来，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求助。

我大步向前，将身上的麾衣盖在她身上。

她眼里分明有泪，却还是笑着问我，「小莲儿，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确实很丑。

头发乱了，脸上花了，浑身上下都是细小却深的伤口，不断渗着血迹。

她即便是和亲的，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在她的国度，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不断地抚摸她的小脸，可是她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不禁哽咽，连连点头，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那就好……」

她还想对我笑，还没扯开嘴角，就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问我的是，「孩子还好吗？」

我点头。

她被打的时候，一直蜷缩着身体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看得出来她很爱他。

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孩子，为了不走漏风声，她开始寸步不离长明殿，我也尽量找别的办法，不去太医署拿药。

只是万没想到，一日夜里过宫门的时候，被秦政堵住了。

8.

他将我抵在角落里，夺过我手中的药，「这是什么？」

我着急想拿回东西，他只高举着一只手，便能让我无可奈何。

额头对上额头那瞬间，我人是傻的。

诚然，我们虽然一起度过了十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靠近过，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用另一只手钳住。

「别动，让朕看看。」

他说话的气息尽数扑在我脸上，我又有一瞬间的恍甚。

曾几何时，顾沈也离我这么近。

两唇相接之时，我和他都无法自拔。

仅仅是轻轻的触碰，差点将我们溺死在长河里。

顾沈告诉我，「小莲儿，等太子坐上那个位子，我就求他给我们赐婚。我顾沈，要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李莲心！！」

那夜我没有回答他，却软绵绵地倒在他胸膛上，睁着眼听他低低笑了一夜。

我一想起顾沈就心口痛，痛到蹲在地上死死压住胸腔还不觉好。

秦政有些手忙脚乱，连声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就好讨厌自己，我没办法大声让他滚，没办法发泄自己心中的郁结。

他不像顾沈能够一眼洞察我的情绪，只会笨拙地试图帮我擦眼泪。

一边擦还一边解释，「对不起莲心，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是不是因为宗明？我跟她那次实属意外，我喝大了，将她认成了你。我好几次想跟你解释的，可是你都不见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有的角度跟你真的很像，特别是背影……」

看吧。

傻子。

他始终不是顾沈，滔滔不绝半天，没有一句话在点子上。

我从未爱过他，又怎么会因为他宠幸了宗明争风吃醋。

我的心就那么一点儿地方，堪堪只容得下一个顾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