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大郎的少年,听得财叔这么一问,没有说话,先是又咬了一口,将手中的酥饼吃完,然后将手一伸,那财叔见状赶忙上前,将少年面前矮案上的一叠白纸,抽出来几张交到少年手中,这白纸打开之后,有一张手帕大小,颜色乃是乳白色,纹理细腻,柔若细绸,上面还印有暗花,闻着有一股草木清香之气。
这少年先抽一张把手擦了擦,然后又将嘴唇上的油迹擦干净,接着直接抓过那紫砂茶壶来,也不将茶水倒出,直接嘴对着壶嘴就喝了一大口热茶,幸好这财叔将茶水送上来之前先用热水将茶洗了一道,然后灌入热水,然后还将水倒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温度,知道正好入口,这才送了过来,而这紫砂茶壶保温极佳,虽然放了一段时间但却没有降下多少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要不然这少年可要遭罪了。
那少年将一口热茶灌下肚去这才好过一些,又抽了张白纸将嘴角的茶水擦干净,随手将茶壶和那用过的白纸放回矮案上,这才开口问道:
“这酥饼的酥皮是用什么油和的?”
那财叔一听忙回答道:
“回大郎,这酥皮是用牛油和的,怎么不对么?”
这少年一听点头道:
“用牛油的话成本委实高了些,再说本朝一向爱护耕牛,这牛肉牛油本就数量稀少,虽然自家的庄子之中,还有牛养,在江南那边水牛也多,不过这样还是不便大量提供,这样,将这酥饼分为两等,一等用牛油和面,二等用豚油和面,那豚长的快,生的多,体内油脂又多,应该可以将成本降下来!”
财叔一听少年要将这豚油和面,面露异色,连忙劝解道:
“大郎,这用豚油和面恐怕不太好吧!那些能来喝茶的大多是一些文人雅士高门大户,如用豚油,恐怕他们会不喜欢吧!到时可就不太好了!”
少年一听这财叔的疑虑,不已为意,笑着摆摆受道:
“这可无妨,财叔多虑了,想我将这周家酒楼重新开业以来以有四年时间了,推出了多少新菜,全是以前人不吃的,那豚肉、泥鳅、甲鱼,那道新菜推出,这些文人雅士高门大户都赶着上门来品评,连诗文都写了不知道多少,如今人们已经不在忌讳吃豚肉了,财叔你看这几年这集市上豚肉涨了多少价钱,那些文人雅士高门大户就算自己不道集市上去买豚肉,也大多开始自己私下养豚,自家杀豚取肉,所以用这豚油没有问题,况且还有另一种牛油的,只要提前说明即可,不过这酥饼的馅心委实甜腻了些,不适宜和这清茶同用,不过财叔回头你让厨子将这酥饼的味道调淡一些,配着那煮茶发煮出的茶水,却是正好,对了财叔这花瓣的馅心制作可麻烦,可以保存多久?”
财叔听少年这么一问,闭目思量了一会,这才回答道:
“回禀大郎这花瓣的馅心倒是很好弄。将新鲜采集下来的花瓣用流水冲净浮尘,然后有细纱布拧干水分,挤去其中的苦汁,然后取一新成瓷坛将起清洗干净,阴干,然后将花瓣与霜糖层层铺入,一层花瓣,一层霜糖,层层铺紧,压实,直至坛口,然后倒入上好的蜂蜜,将整个瓷坛装满,然后盖上坛盖,用蜂蜡胶泥风口,然后装入细布袋中,埋入一丈深的地下,将土盖实,三月后取出即好,以后只要封的严实,放入冰窖当中,最少可保存三年以上,不知道大郎问这有何事?”
少年一听点头道:
“既然如此好制,而且保存时间如此之长那就好办了,财叔你是知道的,本朝盛行那十二花神,财叔可命人按月采集那正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莲花、七月蜀葵、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木芙蓉、十一月山茶、腊月水仙的这十二种花瓣,一年以后可每月提供当月花神花瓣制成的酥饼,也可一次将十二种酥饼一并摆出,十二种每种一枚,拼做一盘,就取名花神酥,到时候那些自誉风流雅士之人定争相购买,到时候定有赚头,财叔你价钱不用定的太便宜了,牛油的每盘一贯,豚油的每盘七百文,那些名士可不管价钱,越是贵的,他们买的越欢,财叔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财叔听得少年嬉笑的话语也笑道:
“大郎说得是,他们这些人就是越贵越买,到时候老奴再让他们按照花朵的模样制成各色的模子,到时候酥饼做得和花朵差不多,他们一定喜欢,大郎你再尝尝其他几样吃食,这也是新作的,也请大郎品评、品评,也好让他们那些不过做了一两道新菜就自吹自擂的厨子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少年一听也是摇头一笑,看了看另外几样吃食,都成方糕的模样,四四方方的,有米白色的,有表面光滑,青绿色的,还有完全透明混合有一粒粒各色小方块的,少年看见这几样吃食的模样,很是喜欢,就每样吃了一块,那米白色的香糯可口,里面还有芝麻的糖馅,那半透明青绿色的爽滑弹牙,清香爽口,这透明的,口感与那青绿色的差不多,但是充满了果香,里面那一粒粒的都是各色的时令水果,吃起来十分的爽口,这少年吃着十分的舒服,于是每样又吃了一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财叔见少年吃的高兴,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大郎,那米白色的乃是用上好的糯米打磨成粉,然后包裹甜馅蒸出来的,共有两种内馅,一种是芝麻糖馅,一种是赤豆沙馅的,那青绿色的是按大郎要求用绿豆打磨成精粉,然后与水相和,加入各种滋味后,蒸熟既成,这是鲜甜口的,还有一种酸辣口的,不适合与茶同食,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至于那透明的,是照大郎的吩咐,从登州海边捞来海花菜,熬煮出精华,然后过滤冷却后结成透明无味的琼脂,然后再将这琼脂按照比例加入那清水之中,然后再次煮沸,接着加入新压榨的果汁还有石蜜,以及霜糖,接着在在其中加入切成半个指肚大小的时令水果的果肉,接着混合均匀,倒入模具当中,接着让其自然放凉,用冰块降温也可,待其重新凝结之后,这就成了,不知大郎觉得这几样可好?”
这少年一听点点头道:
“这几样都做得不错不用改了,可以直接上家里酒楼的单子,不过这糯米粉、绿豆粉、还有琼脂的作用不指这些,让家里的厨子们好好琢磨琢磨,不过那琼脂我倒想出一道新吃食,财叔等会儿你下楼之后,命那些厨子们取鸡子五枚,从大头出取下一块蛋壳,然后从中将蛋液倒出,用于厨房其他菜式,要保持鸡蛋壳的完整,接着再熬煮一锅琼脂,分成五份,然后分别混入酸、甜、苦、辣、鲜五种滋味的汤水,酸的可用杨梅熬汁,混入杨梅肉丁,甜的可以用霜糖、蜂蜜熬煮,混入水果丁,苦的可以用茶叶熬煮,混入抄水的胡瓜丁,辣的则用花椒熬煮加入蒜末,鲜的则可用鸡肉豚骨熬成高汤,加入抄水的香菇丁,或已经制熟的鲜虾粒,或已经熟了的肉末,或是鸡丝,将这五种混合了不同味道的琼脂分别倒入那五个鸡蛋壳中,然后再原样封好,等琼脂完全凝结之后,就五枚一组,一起上,取名就叫五味俱全,这蛋壳上没有标志,那一枚是什么味道,谁也不知道,到时候让那些吃客连猜带吃,一定卖的好,到时候一份五味俱全就卖他三百文一定好卖!”
那财叔一听忙将少年所说的记到手中的册子上,点头道:
“还是大郎本事高,这么一会就想出一道新吃食,等会老奴就叫他们去试试,不过讲到这老奴却想起两个人来,想来可以满足大郎对于那紫砂壶上题字刻画的要求!”
这少年一听,眉毛一挑道:
“欧!财叔说得是那两个人,当真那么厉害么?”
那财叔将身子一挺,扬声道:
“回禀大郎得知,正是有两个人有此本事,不过这两人犯了事,正在开封府大牢里押着呢!这两人一人姓萧名让,乃济州人,秀才出身,会写诸家字体,尤其擅长苏、黄、米、蔡四种字体,擅长模仿历代名家字体,足可乱真,亦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在江湖上有一个日诨号叫做圣手书生,另一人名叫金大坚,乃本朝有名的金石雕刻家,善刻苏、黄、米、蔡四种字体。技法纯熟,雕刻栩栩如生,那金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被称做玉臂匠。想来凭他二人的本事,一定可以达到大郎的要求!”
少年一听奇道:
“那二人如果有这般本事,怎么会沦落到开封府大牢中去呢?”
那财叔摇头笑道:
“大郎有所不知了,这二人也是倒霉,当日也不知是那一方的强人因为自己的大当家被抓,想要救人,但县府大牢的守备森严,无法下手,就出了一个主意,那强人中的另一首领的命人将那萧让、和那金大坚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同抓了过来,以家人的性命为要挟,强迫这萧让、和那金大坚二人,一人伪造了开封府尹的亲笔书信,一人伪造了开封府的官府印信,制成一封伪令,还有一封大理寺文书,说这强人的大当家的在开封府境内,也犯有案件,要将人犯押往开封府,那抓住强人的不过一上等小县,怎会怀疑那文书有假,赶忙安排人手和那强人伪装的衙役,押送要犯前往开封府,半路之上,那些强人暴起,劫了囚车,抢了人犯,杀了押运的衙役,扬长而去,那小县县令得知之后,忙向上面奏抱,这才知道文书有假,那开封府尹大为震怒,追查下来,可是那些强人早就跑了一个干净,没有办法只好把怒火对准了那伪造文书的萧让、和那金大坚二人身上,这二人刚连同家人被强人放回,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被抓进了开封府大牢,本来开封府尹在查明事实之后,念在他二人为贼人所迫,伪造文书乃是无奈之举,也就将二人轻判了,本来伪造官府文书至少是个刺配的罪过,但是开封府尹却判了他二人罚银抵罪,可是这二人的家财早就被那伙胁迫自己的强人卷了一个干净,自家生计都成了问题,连房子都被强人烧了,这俩人只有乖乖的在开封府大牢里吃牢饭了,至于大郎要问老奴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前些日子家中又招了一批人,其中就有这二人的家人,老奴在打探这批新人底细的时候,顺便打听出来的,不知大郎觉得这二人可用否?”
那少年一听,点头道:
“既然是财叔打听过了,想来不会有错,财叔尽管花钱将那二人赎出来就是了,不过到时候再跟他们两个签上一份死契,这样就完无一失了,还有到时候,他们两人的其他家人也一并收拢过来,这样这二人才好安心!”
财叔一听点头道:
“大郎所言甚是,等会老奴就去办,对了前些日子,有一个叫陶宗旺的前来投靠,此人乃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两臂有千斤之力,习惯使一把铁锹,也能使枪抡刀,人唤“九尾龟”。打理庄稼是一把好手,而且挖渠,造房的手艺也是不凡,老奴就安排他在城外田庄中专伺打理庄稼和挖渠,造房之事,不知大郎意下如何?”
那少年听了笑道:
“此等小事,财叔何须来问我,财叔自己处理便可,这些年来财叔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那财叔听少年这么一夸,连忙笑着摆手道:
“大郎过于赞誉了,老奴只是紧守本分而已。前日王升王老武师推荐一个叫汤隆的铁匠来咱家的铁器坊,不知大郎可要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