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蔑视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晏水谣也不生气,依旧气淡神闲的。
“胖是福气,姐姐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自己。”
“颧骨突出,浑身瘦的似一捆枯柴,这可是无福早死的面相。”
她淡笑扫过面前一干人,目光像尖针一样锐利,“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在阎王殿磕磕绊绊走过一遭,看过阴间的生死簿,自然是不一样了。”
“不是我胡说,我在下头见过姐姐的命书批文,可不怎么好呢,不过假如姐姐日后肯把嘴巴放干净点,换掉那副脏心烂肺,从此一心向善,没准还能多活两年。”
她这狠话说的跟真的一样,想到她确实死里逃生过,所有人一下子都有些犯怵。
她也没有说谎,她本来就站在上帝视角,在书中简要地看到过一些他们的人生结局。
忽然间,角落传来一声轻笑,音色低凉,打破了黑夜中的静默。
众人看过去,闫斯烨摆摆手,嘴角微勾,“抱歉,我喉头忽有奇痒,不小心咳出声了,你们继续。”
晏水谣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一股奇异的默契在两人中间流淌开来。
很好,确认过眼神,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人。
虽然闫斯烨是质子身份,寄人篱下,但他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好皮囊,他这一出声倒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见他样貌这样好,晏明晴胸口不由团起一股恶气,她往后要嫁个模样胜过闫斯烨的怕是也找不太到了,就凭晏三这种姿色竟然能嫁个样子如此出挑的男子,她本该老死一生,或者随便配个油腻脏污的贩夫走卒,如今倒还给她占到个大便宜。
“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阎王殿生死薄,一准是你这小蹄子瞎编出来的,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晏明晴还长了个心眼,为了防止面前的人像之前一样激烈反抗,她指挥侍女压住晏水谣,她三两步就冲上前去,这回没费吹灰之力就拽起晏水谣的衣领。
而这种时候,方才还一口一个好意,亲切喊她三姐姐的晏毓柔却没什么反应,连表面上佯装出手拦一下的动作都没有,满脸都是静待好戏的微笑。
闫斯烨眯起眸子,眼中漏出一丝精光,骨节修长的手指捏住玉扳指,顺时针轻轻转动一圈。
他很好奇,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会怎么处理现在寡不敌众的局面。
是乖乖挨打,或是鱼死网破?
面对无数双眼睛,晏水谣没有任何挣扎,相反的,她居然把侧脸送到晏明晴手掌底下。
“来,你打,可别手软了。”
她的一反常态反倒叫晏明晴即将落下的拳头犹豫在半空中,又听她不紧不慢地说,“你只要动我一下,我立刻扯开喉咙喊,有本事你们捂死我,否则我一定叫全府上下都听见。”
“平日里你们在我这作威作福是没人管,但现下皇帝派来的人可都在前厅没走,他们若听见王爷喜房这有动静一定会过来查看,我要是一慌张口不择言,说了什么有的没的,传出去影响的可是你姑娘家的声誉。”
晏明晴僵住,“你,你要说什么?”
晏水谣慢条斯理地举例,“比方说,你垂涎王爷美貌,此番前来,是想替代我洞房花烛,染指王爷清白之类的……”
“你胡说八道!”
话还没讲完,就被晏明晴愤怒打断,“我何时有这种不知检点的心思了!”
连闫斯烨都呛咳了一声,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晏水谣,一脸难以掩盖的荒唐。
垂涎他的美貌?
染指他的清白?
他猜到晏水谣不会按常理出牌,但没想到说出的话还可以这么荒谬。
闫斯烨抬手揉一揉眼眶,耳边继续传来晏水谣的风凉话。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重要,这些话若传了出去,谁还关心真假。”
“谎言说一百次也就被当成真的了,毕竟你夜闯我婚房,还对我大打出手是事实,这个你总解释不了吧,谁敢保证你没存这样的心思?”
她一句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晏明晴刚跟礼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定亲,若这时候传出有辱她名声的谣言,那婚事可不得黄了。她越想越害怕,攥住晏水谣衣领的手不自觉地放下了。
没她这个打头阵的,其他侍女自然不成气候,也都纷纷松开手往后撤。
她们起先的气势已经被晏水谣三两句话打散了,晏毓柔心中暗骂:一群没用的东西,才几句话就方寸大乱,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胖女人都搞不定。
但这晏水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刚才那一番话哪里是晏三这死丫头能说出来的,要不是模样和吨位放在那儿,她几乎要以为这个人根本不是晏家老三了。
“大姐,算了吧。”
晏毓柔又做出柔弱体贴的样子,轻轻扯动晏明晴的衣摆,“夜深了,惊动爹爹和官家的人是也不成体统,再说咱们是一家人,何苦闹成这样子?”
她故作劝和,又添了一句,“大姐要是实在有什么来不及跟三姐姐理论的,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急于一时不是吗?”
这倒提醒了惊怒交加中的晏明晴。
是呀,她急什么,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只要晏水谣在这府上呆一天,还怕找不到时机修理她?
晏明晴拍一拍袖口的灰,悻悻地哼了声,调转头就走了。
她们陆续撤出房间,望着晏毓柔如弱柳如风似的纤细背影,晏水谣眼中一片沉冷。
这小姑娘真不能小觑,小嘴叭叭的,乍一听是在当和事佬,其实四两拨千斤地把祸水往她身上引。
正想着事,她突然瞥见闫斯烨坐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漂亮艳丽的眉眼尽是促狭的光。
她立即想到方才为求自保,糊弄晏明晴的话,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她求生欲爆棚,解释说,“刚才情况特殊,我瞎说八道的,王爷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
闫斯烨不答反问,苍白的脸在大红嫁衣掩映下有种妖冶的美,唇角勾起三分,“我不过是夏北发配过来的一枚弃子,无权无势,你为何这么怕我?”
晏水谣满脸黑线,兄弟,你可是将来叱咤风云,杀伐决断第一人,我能不怕吗?
但实话她又不能说,只好讨好地干笑,“王爷说笑了,我只是敬仰您绝代超凡的风姿,没别的意思。”
“嗯。”闫斯烨轻点下巴,“那你详细描述一下我的风姿是怎样绝代,又怎样超凡?”
没料到他还好这口,晏水谣浑身一僵,遇到一家子渣渣也就罢了,这男主看起来还是个脑子有坑的。
她痛苦地手捂额头:擦,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