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婢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斐。
许遵共借给他两贯钱,省着一点用,过上一个月,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这登州的消费跟汴京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不过如他这种过法,只怕撑不了太久。
张斐见那女婢呆若木鸡,不禁问道:“嫌少么?”
那女婢小脑袋直摇。
张斐道:“那就拿着呗。”
那女婢弯腰点头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张斐嘶哑地笑道:“是我要谢谢你,是你帮我找回了一点点自信,这对于现在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说话时,他摸了下头上的头巾,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出得门去,留下一脸呆萌的女婢。
.....
来到旅馆的大堂。
张斐直接叫了四盘荤菜,四个大馒头,然后风卷残云般地将整个桌面都一扫而尽。
让整个旅馆的人目瞪口呆。
他们想不到这个模样青秀的男子,干饭能力竟然比那些干苦力的大汉还要猛。
真是人不可貌相,胃不可斗量啊!
正巧这时一个酒保过来收拾碗筷,张斐问道:“酒保,你可知道那韦家村该如何走?”
“知道!”
那酒保点点头,又道:“往西门出城,再行三十里左右,便到了韦家村。”
“三十里?”
张斐望了眼门外,就现在他这个身体状态,休息好了再去吧。
五天后,张斐感觉身体恢复不少,从清早走到下午。
望着坡下那个拥有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道:“这应该就是韦家村了。”
如今大多数人都在田里忙活,村里只闻犬吠鸡鸣之声,鲜有说话声。
张斐也就在村里转转,忽闻一阵男人的哭声。
声音来自于一个小农院。
他小心张望着走了过去,见四下无人,于是悄悄推开木栅门。
来到屋门外,往里面一瞧,只见一个大汉躺在床上哭泣。
不得不说,此汉子长得可真是奇丑无比。
宽鼻阔嘴,如月球表面的脸庞,坑坑洼洼。
下雨天估计就能够蓄水,地中海的发型就不说了。
前额还长着一个紫色的大瘤子,宛如人形独角兽。
张斐突然看向这汉子的右手,见其小拇指上缠着白布,当即面色一喜。
可正当这时,忽闻院外传来一声叱喝,“你这贼人好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窃。”
说话时,一个青壮冲进来院中,操起锄头挡住张斐去路。
此时,屋内的丑男也惊醒过来,立刻下得床来,瞪着张斐。
“二位大哥莫要误会,我是来帮你们的。”
张斐一边往角落退去,一边慌张地挥舞双手。
那丑男瞪着张斐不发一言,拿锄头的汉子停下脚步来,下意识问道:“帮俺们的?”
“是的!是的!”
张斐直点头道:“我叫张三,是受阿云所托,前来帮助你们的。”
“阿云?”
那丑男闻此名字,狰狞的面目变得扭曲起来,又是痛苦,又是惧怕。
他身边那个汉子却是怒不可遏道:“那个恶毒的婆娘险些杀了俺大哥,她会有这么好心?”
那丑男不是别人,正是阿云一案的男主角韦阿大,另一个汉子则是其弟韦阿二。
张斐立刻道:“正是因为如此,她自知罪孽深重,才拜托我前来补偿你们。”
“如何补偿?难道你能够将俺大哥的断指接回去么。”
说着,那汉子眼中已是饱含热泪。
张斐摇摇头:“抱歉,这我倒是做不到。”
说着,他又立刻道:“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吧!
整件案子中,唯有你大哥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阿云她是罪有应得,但是她纵使一死,也难以弥补他给你大哥造成的伤害。
如今你大哥下田干活都成困难,未来又该怎么办?”
韦阿大闻言,想到自己的未来是一片黑暗,一时间悲从心来,扔掉锄头,蹲下身去,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韦阿二见到大哥如此痛苦,也是情难自禁,他横袖抹去即将流出来的眼泪。
又向张斐问道:“你是她什么人?为何要帮她?”
张斐迟疑了下,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韦阿二哼道:“那恶婆娘也会救人?”
说着,他瞧了眼张斐的脸,又讽刺道:“她定是瞧你生得俊俏,才救得了你。”
“过奖!”
张斐微微一笑,又道:“但我是来帮助你们的,不是来跟你们讨论我的私事,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
韦阿二审视张斐一番,问道:“你打算如何帮助俺们。”
张斐道:“我尽量让你大哥下半生无忧。”
话说至此,他稍稍一顿,又道:“最好还能够娶得一个媳妇。”
哭声稍减,但韦阿大仍没有抬起头来。
韦阿二瞥了眼大哥,又向张斐问道:“当真?”
张斐点点头道:“但是首先,你们得告诉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韦阿二质疑道:“那恶婆娘没有跟你说么。”
张斐道:“有些事她也不知晓,比如说,你们是如何与他们家谈成这门婚事的。”
韦阿二见张斐一副书生打扮,眉清目秀,面容和善,看上去真的没有恶意。
关键他们兄弟两也没有什么可图的,于是稍稍放下戒心,请张斐去到屋里坐下。
那韦阿大似乎没有缓过来,也可能是有些怕生,并没有随着进屋。
而是坐在院子里面,但眼神时不时就往屋里瞟去。
“十亩田地?”
张斐疑惑道:“你说他们家只需要你家的十亩田地,便愿意将阿云许配给你大哥?”
韦阿二点头道:“是的。”
张斐皱眉道:“我听闻阿云可是附近有名的美女,如果只要十亩田地的话,我相信附近很多人都会愿意,甚至愿意拿出更多的田地。”
韦阿二道:“张三哥,你有所不知,俺家的那十亩田地,刚好将他们家的田地隔成两半,而且还占着水渠源头。
如果他们家能够得到俺家这十亩田地,便能新开一条水渠,可灌溉他们家所有的田地。
所以他们家很早就想花钱买下俺家的这十亩田地。
不过那十亩田可是俺家祖传下来的,俺们兄弟一直都没有答应。
直到...直到他们家提出这门婚事,俺们才答应下来。
可是哪里想得到,竟引得这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