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发誓,绕道经过车棚纯属消磨时间,只是担心门还没开,会进不去教室,所以会在车棚遇到顾晟禾,绝不是沈微的企图,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发生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正好卡在顾晟禾锁好车抬头的时间点上,看不见沈微,这样的可能性,倒是说不通的存在。
沈微想着掉头就走反正是不可能的事,又不是做错事,干嘛心虚似的逃掉。沈微下定决心快步走过的时候,偏偏顾晟禾不让她如愿,偏偏叫住沈微,说起沈微忘了付烧饼钱自己垫付这件事。
沈微正在气头上,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呀掏,只掏出五元钱纸币的时候没有等于或大于两块硬币的时候,沈微只好把纸币递过去等着顾晟禾找钱,顾晟禾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显然他本身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说出“才两块钱而已,不用还了”这样欠扁的话。
顾晟禾肯定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沈微心里炸来了锅,“顾晟禾你耍我是吧???不用还钱你说干嘛呀???非得昭告天下你大方显得你高贵是吧???”
沈微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说出来,丢下“找开了钱就还你”这句话,就匆匆走开了。
顾晟禾就更加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了。
所以顾晟禾永远猜不出自己哪一个动作哪句话会惹怒沈微,还是离远远的,让她看不见他,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还能回到过去吗?回到当初那个对沈微疏离到厌恶的顾晟禾吗?可是回不去了,动过的心也无法放回原位,保持原样,安分待着。
时光不可能再重来一遍,我不可能再任性一次,旧时的好友不可能再同我并肩坐着,听我的心里话,骂我傻,有的人也不可能再承载着我的满心希望,只留一个背影离去。
哪怕暴风骤雨,哪怕风和日丽,这一路的风景,往后还有什么会让我记起,怕是只有一场无关痛痒的梦。
沈微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门果然没开。十月份的天说不清的寒冷,仿佛要将人心里那些温暖一点一点驱散尽。
沈微裹了裹身上薄得不起作用的外套,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效果,却一意孤行,是习惯了在垂死挣扎时下意识的反抗。
从不曾想过不自量力这样的客观因素。
顾晟禾过来开门的时候,沈微脑海里有飘过继续站着吹冷风也不愿与某个人单独共处一室这样志气十足的想法,但最终还是被室外的寒意打败,乖乖跟着顾晟禾走进了教室。
沈微想着不过是表面的屈服,内心还是斗志昂扬的永不妥协,不该贪恋着那些苍白的温暖,死死拽着不切实际的遐想,虚晃度日,不该再相信后续的故事会给个圆满的结局,在春暖花开中华丽谢幕,不该再跌在这永不见底的深渊,盼着某个人的解救,却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慢慢走开。
沈微做到座位上掏出烧饼想一尝美味的时候,偏偏想起之前不愉快的种种,顿时没了食欲。但肚子饿了这个事实,促使沈微不得不食用手中的施舍物,凭着“总归要还钱的”这样的想法,心里的纠结自然就慢慢解开理顺,不如初时那样“不舒服”,但纵使这样,沈微依然没有尝出手中烧饼的美味。
沈微无意间抬头,看到前排的顾晟禾,有那么短暂的呆滞,曾几何时,也幻想过,和某个人单独呆着,谁都不要打扰,哪怕两个人只能像现在这样静默着,也会是件多么美好多么美好的事。
不过是一瞬的悸颤,延伸出一条线,我一直以为它能连接到你的心房,原来不管多长时间多么努力,它也只能在我心里绕圈,困住我濒临窒息。
教室里陆续走进三三两两的同学,沈微低着头掏出早早读要背诵的资料,沈微不想看到某些诧异的表情。
当然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存在,不会危及到好学生的地位,不会打坏学生的小报告,不会人后道着是非人前笑脸相迎。
尽管沈微实在不知道那好与坏的界定被谁划出一道精准的线,然后理所当然地区别对待着。这样说来充其量只是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的存在,但终究不想看到那么一两个意外,徒增烦恼。
袁景凉看见沈微的时候,免不了一脸的诧异,一副“你吃错药了的表情”的看着沈微。
沈微心里也闪过那么一瞬的不适,看来在她眼里自己也是那样的不思进取的人,可要真正说起来,明明就是那样一副模样,说起来却死不承认,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不如大方承认“是啊,我就是那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既没有推动人类进步的高尚精神,也没有功成名就的远大抱负。我这副模样又碍着谁,让谁不称心了?我怎么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但也只能是放在肚子里的发泄,还是要假装听着旁人善意的规劝,结束时还要一副受益良多的模样,成全那些人的自我满足,待到事后过着怎样穷困潦倒不如意的生活,切莫责怪任何人,乖乖认命,承担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
袁景凉本打算说些什么,看到沈微不高兴的样子,始终未曾开口。
袁景凉觉得沈微同她一样,就算看起来与周遭的人怎样和谐相处着,事实上却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袁景凉不喜欢同别人打交道,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大多会涉及到利益而原形毕露,说到底彼此不过是利益关系,钱与钱的利益关系,钱与感情的利益关系,感情与感情的利益关系。一旦发现对方无法满足自己的利益,有多少人还愿意守着那个人不离弃无论发生什么不改初衷,有多少人认为还值得付出换取所需,有多少人还能带着真心将当初的情话许诺一一说遍。
袁景凉自知说不出什么让别人听来顺心的话,不肯俯下身去讨好别人,不喜欢虚假奉承别人,不愿意将就不愿意高攀,对沈微却有着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大抵是同一种人,就能在人海里一眼辨别出来,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那个熟悉到厌恶的人,但不管对自己怀着怎样的感情,说要舍弃,终会不舍。
若有一天,看到与自己相似的那个人,终会不自觉的靠近,会不自觉产生若干感慨,会不自觉想要善待那个人。上天忘了安排一个人来温暖我,只好派另外一个我来给我安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是一种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