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露、香皂、牙膏？？？我把在我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拼命往身上抹，看着皮肤搓红搓破，看着镜子里的我在热水里像个熟透的大虾，看着自己边流泪边呕吐。

那一刻，特孤独无助，害怕。

我最珍贵的东西被那个畜生给夺走了，他就和当年夺走我爸命一样，理所应当甚至觉得我们这些贱人，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的！

浑身疼，抖动成筛子，蹲下，把小面包捡起，擦去土，放进手包。

“贱！”

许朗在床上抽烟，喷出烟气，烦躁的用手一扇，想迫不及待把我扇走。

我笑着把手里面包捏碎，死死瞪着他，“是，我贱！你睡了贱人，也高级不到哪儿去！”

他无所谓笑笑，下了床，站在我面前。

我站起来，死死瞪着他，怒气遏制不住的升腾。

劈手一巴掌抽上去。

脆响！

我忘了我是怎么从房间里冲出来的，他说他不打女人、但我是第一个打他的贱人，他差点儿把我这贱人的手腕儿折断。

颤颤巍巍坐在后座，司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我这个裹着浴袍乘客。

车在四合院后巷停，后巷里没有灯光，但能看见隐约有几个人坐在垃圾桶上，吞云吐雾。

走近，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掂着脚尖，手指里夹着烟，和一个高个子男孩儿忘情接吻。

全身很疼，这一幕，让我已经失去理智，冲过去，把她扯开，“跟我回家！”

却被巧兮甩开手。

那些小混混哗啦一下把我包围住。

其中几个用棍子戳我胳膊，“你谁啊你，没看见我们老大干正事儿呢吗！”

巧兮缩到刚才她亲的那个男孩后面儿，扯着他衣袖，“华哥，我不走，不想走！”

“巧兮，跟我回家，快点！”

我手被那个老大推搡开，他一副毛头小子盛气凌人的模样，咄咄逼过来，“你谁啊你，没事儿赶紧滚一边儿去！”

“你问问陈巧兮我是谁？要滚的是你们！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手锤在电线杆上，流了血，这不要命的动作把那些毛头小伙子给镇住了。

我扯着陈巧兮耳朵往胡同外的灯光下走。

那个所谓老大跑的时候，咒骂的话，我想陈巧兮也听见了了。他说陈巧兮就是一表子，老子不想谈狗屁恋爱，只想睡！

陈巧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斜歪在墙上，根本没有学生样儿，该遮的地方都露着。

掂着脚，歪头横我一眼，“你烦不烦！你以为你是社区那些小脚侦察队，想逮谁就逮谁啊！”

我忍着疼，苦笑劝她跟我回家，她甩开我手，上下打量我一眼，讽刺一笑，小声嘟囔，“你以为自己多干净，干净的人有在那钟地方上班的？真是只你拉屎，不让我放屁！”

忍无可忍，我甩了她一巴掌。

我这样，都特么是为了谁！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打她。

她崩溃大哭大叫，冲着我厮打怒骂，扯掉我浴巾，骂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等她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我打开手包，跟当年哄她一样，苦笑着给她擦去眼泪，“看，姐姐带回来你最爱吃的小面包！”

她红着眼睛瞪我，打掉面包，咬牙从后腰带摸出把刀子扔我面前，“好，打我！有本事你陈安就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轻松了、高兴了，再也不用去当表子挣钱了。恶心！穿成这样去讨好野男人，肮脏，下贱！”

“你挣的钱恶心的要命！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的钱，我们都嫌脏，就连奶奶，也嫌你恶心，宁愿吃安眠药，也不想再用你的脏钱续命！”

陈巧兮推倒我，捡起刀子哭着跑了。

我一个人在路灯下，像个夜晚没等到爸妈认领回家的孩子。害怕，恐惧被丢弃，又无能为力。

如果每个人死后，尸体都能自动变成一本书，书的内容就是作者的生平，我想，我会变成一本破烂书，没人会翻。

大门推不动。敲也没人开。

我一直想着刚才陈巧兮说的话，她说奶奶吃了安眠药。

没人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担心她现在是不是抢救过来了。

再一次敲门。

忽然，一盆水从我头上倾下。

“滚，你快滚，别给我们招邻居嫌弃。”

陈巧兮把盆也扔了下来，正砸到我头上。

我看着她下了梯子，在我眼中消失，我眼泪再也忍不住。

拼命敲门哀求，“巧兮，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奶奶怎么样，她在哪家医院，求求你了！”

“巧兮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姐姐，是姐姐！”

我哭的走了音，在门槛上瘫坐了很久，反复想着，如果爸爸在世的话，我还也会和大街上那些靓丽的女生一样，干干净净，穿着体面，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奶奶和妈妈有了他这个依靠，巧兮也有人关心。

这一切，都是许朗那个禽兽造成的。

我对他的恨，渗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