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珙还是回到了月清婉的院子，因为废去一切的他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活下去。

他不想死！即使坠入万丈深渊，他也要爬出来，活下去！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李珙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就要挣扎！哪怕是尚有一口气，也要喘完。

放弃，不，他还有好多事要办，不能死在这里！

月清婉正在盘膝吐纳，周身青色真气缭绕，在李珙推开大门的时候她就知道李珙的情况了。

李珙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月清婉的房间，放下月供，正要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开了。

李珙回头，拱手行礼，月清婉的面纱从来不曾摘下，一双眸子平井无波，注视着他。

她只是这样看着李珙，也不说话，李珙也不知在想什么，二人就这样站着。

最后李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准备退下，月清婉悦耳的声音便到了他的耳中。

“你恨吗？”

李珙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弥漫：“我怎能不恨，我恨自己无能，被一群女人虏上山来，恨我七尺男儿要做这群污秽女人的面首！恨这些男人炉鼎不以为耻，恨那程雪废我根基！”

“想报仇吗？”

月清婉的声音还是那般平静，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李珙愣了，想，如何不想，之前若有还手之力，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这般受人折辱，被女人踩在脚下，只是，玄姹神功封禁元丹，自己与凡人无异。

可自己道途断绝，又如何能报仇？

月清婉不等李珙回答，便说道：“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张青也就罢了，程雪乃是玉女玄宫最器重的几个弟子之一，你能对她动手？”

“我可以帮你报仇，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月清婉仿佛没有看到李珙的满面颓然与那歇斯底里绝望的质疑。

李珙不知月清婉所图什么，会与自己这等仆人说这么多，但也冷静下来，他虽然对月清婉并不了解，但她也没必要骗自己。

“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不论怎样的三件事，我都答应你！”

“包括我的命！”李珙又补充道。

“好”，月清婉说完看了李珙一眼，“我也不要你发誓，记住今天的话。”

“今夜子时，来我屋中。”月清婉留下一句话，转身就会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李珙不明所以，虽然也想过可能月清婉对他有那方面的目的，但自己这等身份，也不会这般多费心思吧。

不及多想，李珙赶紧回到了屋中，碎元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坚毅如他也是苦不堪言，在床上辗转。

这玄姹神功虽说折磨了李珙数年，但好在元丹破碎的时候硬是没让真气扩散到周身经脉，自己经脉早已饱和，如果真气乱闯，自己可就真的危险了。

如今丹田之处真气混乱，玄姹锁修为，锁近期，元丹不在，真气四溢，自己的肚子是更加的大了。

李珙几度快要昏迷，硬是死死得睁开眼睛，疼痛让他麻木，越也让他对程雪主仆的恨，无限的放大。

断绝武道之仇，不共戴天！

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汗水浸透，他在等，等子时，等月清婉许给他的一个希望，等这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熬到子时将近，李珙挣扎的下了床，入骨的疼痛自腹部传来，李珙仿佛浑然未觉，迈开步子向月清婉的房间走去。

还未等李珙敲门，门便自己开了，李珙也不迟疑，直接走了进去。

入眼的便是屋子正中桌旁坐着的月清婉，她换了一身简单白衣，正对着萧寒，轻纱之下，摇曳的烛光并不能看出她的神色。

月清婉见他，言语依旧简单：“把衣服都脱了。”

李珙愣了一下，想想又释然了，自嘲的笑笑，便解开了还未曾换下的红裳嫁衣。

腹部鲜红的脚印是那么刺眼，月清婉毫不避讳的看了几眼，指着屏风对他说道：“去，在浴桶里泡上半个时辰。”

李珙没有迟疑，转身就向那里走了过去，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月清婉看着他背部的伤疤时，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一下。

李珙有些万念俱灰，先是元丹被碎，如今更是沦为面首，但如今为了活下去，只能如此！

可是当李珙进到浴桶的时候，发现可能自己想错了。

浴桶中的水乃是一片绿色，泡进去之后浑身暖洋洋的，尤其是腹部，令他生不如死的痛感竟然在慢慢消退。

即使是在蠢的人都明白了，月清婉这是在帮他疗伤，想想之前的龌龊心思，李珙不禁汗颜。

这半个时辰竟过得如此之快，李珙之前觉得今天晚上额外的长，如今却嫌时间过得太快了。

无奈药力已经吸收完了，李珙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浴桶，衣服还在月清婉前面的地上，这次的李珙已经没有之前的坦然了，在屏风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月清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扔给了他一套男子的衣物。

李珙接过，赶紧穿上，衣服略小，即使大着肚子倒也勉强过得去，就是衣服上那一股香气，想必是月清婉之前穿过的。

月清婉见他穿好，轻声说道：“你如今元丹已碎，可玄姹神功犹在，我即使想帮你，也唯有采补一途，且不说我不修玄姹，你现在的情况也没用任何用途。”

李珙忙道：“在下破了玄姹神功又如何，废人一个，颜面，对我来说就是奢望了。”

顿了一下，李珙迟疑道：“只是不知为何月姑娘如此待我，承蒙姑娘照抚，心中有愧。”

“凡事自有因果，如果你真要一个原因，那就当我瞧你长得不错，想收你做面首吧。”月清婉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珙发现，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是终究是不明所以。

月清婉又说：“留得性命，凡人一生，也有凡人的欢乐，你若想好，我，并不介意帮你破了玄姹神功，做个平凡人。”

也不等回答，月清婉挥袖之下李珙就到了屋外，手中多了一串月牙状的项链，李珙讶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没有了腹中剧痛，倒也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清晨。

身为月清婉唯一的仆人，一些琐事只有他来做了，玉女玄宫所在的山便是玉女山，山泉清冽，甘甜可口。

李珙早早的便起床过去挑水了，所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回来的路上居然又碰上了张青，他的大肚子已经没有了，看他的架势，也是来此处挑水来的。

此刻的张青心情还是不错的，虽然昨夜被程雪采补，浑身真气几乎殆尽，但好在程雪没有做绝，留了他一条性命，日后还能修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张青也没想过下山，这方圆千里都要仰仗玉女玄宫的鼻息，他若能得到程雪的青睐，日后未必不能飞黄腾达。

正当他想象着日后修为大成，作威作福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挑着两桶水大着肚子的李珙。

“你居然还没死！”张青尖叫道。

一般人元丹破碎，即使不被浑身真气撑爆也会被疼死，再不济也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哪里会像李珙这般还能起来挑水？

李珙冷眼看着张青，没有说话，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张青恶狠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