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奚一愣,心里猛地一暖,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这般护着他的。
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娇小身影,莫名的,眼里多了层宠溺,嘴角也勾了勾。
蓉绣还想再说什么,被苏成奚拉进怀里,脑袋被按着埋在他胸口:“既如此,我就遂了您老人家的愿,我二人分毫不取。我二人净身出乎。”
感受着胸口的震动,鼻息间充斥着男人淡淡的皂角香,蓉绣心脏剧烈跳动着,脸上一片滚烫。
可缓过神,听清楚他的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相公怕是个傻子,他们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的情况,等着做野人,还是等着饿死?
“别啊,该是你得的,为何不要啊。”她扯了扯苏成奚的衣角,悄咪咪的耳语。
“无妨,我总会护你周全。”苏成奚搂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坚定的沉声道。
“好,不要就不要。”蓉绣小脸又是一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好啊,既然你铁了心要这小狐狸精,净身出户那是最好。”王婆子咬牙,事情熬成现在这个境地,大儿子定是靠不住了,往后依靠的还是她家老二。
“王婆子,你这等说,属实有些过分了。”村长皱眉。属实有些看不下去。
分家之说常见,你儿子并未曾犯了过错就净身出户,怎么会有着呢狠心的娘亲。
“就是,你儿方才回,你什么都不给,这往后日子要怎么过。”两侧的婆子跟着议论。
“行了,你们这群臭婆娘嚼舌根子的祸,都知道什么?”王婆子四下都被指责,涨红着脸,一手叉腰,指着四方大骂:“谁让你是我儿,家里的财产,多少也会分你,后山脚那块地,就分给你们。”
“王婆子,你这是可真有些丧良心了,山脚下那地想来都是没人耕种的,泥土板结连收成都不会有的。”村长长叹一口气。
“可不是,王婆子您这是欺负你家大儿子没下过田地,欺负老实人。”旁边的婆子不知不觉跟蓉绣站坐一团,大家说话都还是摒着良心的。
“我家就是穷,那块地可不算是小的,爱要不要。”王婆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着请出村长强压一头,如今,反倒是自己成了笑柄。
“蚂蚱在小也是肉啊,相公,咱们若是现在净身出户,都没个可以留宿的地方。”蓉绣小声提点一句。
苏成奚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小脸通红的女人,心里一软。他露宿倒是无所谓,可女人娇弱,只怕她吃不了风餐露宿的苦:“如此谢过母亲大恩。”
“成奚啊,可别谢了。你娘这是要将你们这一双苦命鸳鸯逼死啊,那地方当真是重不得田地的,你如今刚回村子,何事都不懂,若是需要菜种子,去我家来拿,我送你些。”李婆子终是看不下去,拉着蓉绣左右说了些何体己话儿。
“既然是分了家,那剩下的事情咱们就该理论清楚,咱家还有个没出阁的丫头,娘呢也老了,还是需要你们恩养的,以后啊每个月都要给我送上一百文钱五斗米。”
“五斗米,你们娘俩能吃得了五六十斤的粮?”村长揣着手左右为难。
“是这逆子要跟我分家,我家老二可没有,他家两口子也是长着嘴要吃喝的,你们都懂什么,行了都走都走,尽是在这头添倒忙。”王婆子左右觉得自己的礼儿是说不通的,甩手驱赶着满院的人。
苏成奚心里头凉到了极点,多少凶险的事情他能化险为夷才,不想让自己的亲娘给算计了。
“谢过各位宗族耆老,劳您给我们做个见证,签了分家的文书,以后就按着供奉钱,各不相干了。”苏成奚礼节面面俱到,恍眼一看便是见过大世面的。
村长心中更是属意这孩子,语重心长道:“成奚啊。你是咱们村子头一个能闯出去考状元的孩子,若是心中还有报复,来年我借你盘缠,你再去考一次,没准就能中了,离开了穷地方。”
王婆子刚到嘴的鸭子,这若是再去考功名,这么些何银钱盘缠不就捞不着了,顿时急赤白脸冲撞在村长面前:“我说你这当村长的,是不想我们家好过是不是,在这出挑拨离间。”
“村长好意。苏某心领,还要劳请村长写上三份分家文书。”苏成奚十分冷静。
“分家文书,一式三份。我等众人,皆是见证。”村长手上执笔,飞舞写下三分文书。
在村民见证中,这分家算是正式成了。
村里众人也都缓缓散去,觉得这王婆子做事属实过分,奈何他家大儿子也没什么反抗,也就没再多嘴。
“既然是已经分家,娘也不便在多留你了,山脚下的那块地你也知道在何处,往后自己儿努力吧。”王婆子将分家的文书揣在怀中,左右是她也不认字。
“相公,容我收拾些咱么日常穿的衣裳。”王婆子当真是狠心,半分情面不留,转眼朝着他家大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是暗示些什么。
成奚没什么可收拾的,身上背着昨日带的旧布包,蓉绣摊开包袱,手上收拢着日常所需。
“等等,这东西不是你嫁过来时带的,得留下。”桂芬眼睛瞪得老大,生怕是占了他一点便宜似得。
“可这是我做的啊。”蓉绣懵然,反倒是被这一家人气的笑了出来。
“那也是用我家砍的木做的,你不能带走。”桂芬支支吾吾,刚还要训斥,被成奚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苏成奚紧蹙眉头。眉间像是涌了万千怒火,声音冷的似是冰凌戳在人的心头。“蓉绣,带着你一件换洗衣服跟我走了。”
桂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下去,滑软的像是个泥鳅一般,蹭的一下就溜得老远。
果真,她大哥回来后,那大嫂就有了靠山,自己欺负一句都不行。
中午顶着硕大的太阳,苏成奚携着自己媳妇儿往田地里走。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微微见了所说的那地方。
那地方杂草丛生,大约有半截腿那么高,一看便知道是没人耕种。
苏成奚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
“也不算太差啦。这地方不小,背山临水收拾收拾出来定能做个别致的小院。”蓉绣宽慰着自家后相公,拔了几根杂草后,顿时明白了旁人说的这地方没人种的原因。
只瞧那地面略略有些发白,脚下踩去比寻常泥土要硬上两三倍,此乃典型的盐碱之地。蓉绣并不将这当做什么难事,现代科技早有应对的办法,如此看来何也不算最坏的打算。
“你倒是会苦中作乐。”苏成奚苦笑。
“跟着相公,并不觉得苦。”蓉绣撸起胳膊,眼角张望了一圈,似是在规划什么。
苏成奚撂下包袱。如今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默默念了一句道:“苦了你了。”这荒郊野外,若是他自己一人还好,和身打打地铺也就熬过去了,可是这女儿家不行的。
“相公,你身上可有银钱,咱们可否同去镇上一圈。”蓉绣搓着手心,打量着四周。
她本就是随行的军医,野外随行搭着帐子借宿,是常有的事情。如今这地,要盖房子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总要先整个地方睡觉才是。
“市集?”苏成奚蹭掉额头汗滴,温声问了一句。
“想买些布匹。”蓉绣只靠估测,微微丈量着所需尺寸。
苏成奚抚头,只以为蓉绣是想做新衣:“是该给你添置些新衣,只是如今宿住还没安顿,便是做了新衣,也无处安放……”
“新衣?”蓉绣茫然的回身,望着苏成奚:“做什么新衣,我有换洗衣裳。”
“那你要布匹?”苏成奚被她搞得不明所以。
“如今这虽然是咱家的地了,这要盖起房子那也不是一日就能成的,总要有个合身睡的地方,扯些布匹,做个帐篷,这房子咱们慢慢盖起。”蓉绣说的认真,一双桃花眼微微张合。
苏成奚顿了顿,拧着眉头打量着头顶的太阳:“如此……你稍等我片刻,咱们稍后出发。”
说完,就钻进了一头的坑洼中,一炷香后,手中捏着一并简易编制的草缕伞。他有些拘谨,不大好意思的样子挪动蓉绣旁:“给你……”
“给我的?”蓉绣结过伞,这是……怕她晒到?
一个男人的心思竟会细密道这种程度,暖的心头都是温热的,只看着他,头顶还沾着枯草,脸上扑染着些灰尘,有些滑稽。
蓉绣垫着脚尖,勾手轻轻的摘下男人头顶的枯叶,手中的帕子蹭过他脸上的尘土,不觉心跳一下胜过一下的迅猛。
她脸上顿时绯红,挂着满满的娇羞,到底她也算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只是如今见了自家相公,突然间就像是开蒙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