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学的时候,高斜阳还在机房更新着校园网站,艾锦云发来短信,让他往西面的天空看。他不知出了什么事,立即扒着窗户望向西边,仔细地寻找着。这时短信又来了:余晖里,西天望,晚霞似锦云,相伴有斜阳。高斜阳又抬头向西边望了望,那景色的确很美,不由得心生感慨,当真是才女多情啊!想到此,他给艾锦云回了一条短信:余晖里,西天望,锦云吻斜阳,暗幕亦即将。艾锦云又发来了:夕阳无限好,何愁近黄昏。高斜阳敲回了:夕阳虽绚烂,只在一瞬间。
高斜阳不是木头,他隐隐感觉到了艾锦云对自己的好感。但他所顾忌的是艾锦云可能记远不会知道的。
舍命是网名,真名叫杜若岚,之所以被高斜阳称做室友,因为此前的德育处一直是高斜阳一人的天下,用英语组组长阿珍的话说,一进屋就能闻到飘着的那股光棍味。可随着教育工作的拓展,高斜阳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急需一名少先队辅导员来做他的助手,正在这时,杜若岚被分来了,这位音乐系毕业的师范生,理直气壮地进了德育处。从此光棍味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青春活力的体香。杜若岚身材修长,皮肤白晰,再加上她活泼开朗的性格,很是惹人,于是德育处渐渐地人多了起来,这令高斜阳有些不太舒服,为此他警告过杜若岚,可杜若岚说又不是她招惹的,人家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高斜阳火了,指着杜若岚说道:“你把德育处当成什么了,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杜若岚嘟嚷了一句:“老封建。”但不满归不满,杜若岚还是对那些没事找事或是闲聊天的人下了逐客令,从此杜若岚落下个“冷美人”的雅号,高兴的却是他高斜阳。
不过有一个人是始终赶不走的,他就是马志文。本来马志文是很少到德育处的,可自从杜若岚进了德育处后,他的脚步也勤了许多,几乎每天都在要都要来德育处一两次,没话找话地和杜若岚聊会天儿,开始杜若岚觉得他还蛮热情的,可时间长了,就觉出这种热情往往有些过份,有时让她很是尴尬。杜若岚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和高斜阳是非常相像的,开朗豁达,不拘小节。她说很喜欢桌上放满纸笔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那会使人觉得心里特充实,特有成就感。不管这是什么逻辑,杜若岚的敬业精神还是让高斜阳非常满意的,尽管有时脾气上来了,也会罢工,但那也不过是跟他高斜阳怄气。
在别人看来,杜若岚俨然就是德育处的女主人,而她却也丝毫不避嫌,无论何时何地在何处,她叫高斜阳回德育处,总是那句话:回家,有事商量。这种毫不避讳的玩笑终于在马志文的努力加工下出事了。
那是周一早晨,杜若岚一进德育处,高斜阳便发现了她与往日不同,大大咧咧的笑语没了,很是淑女般的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从书桌上拿起那本崔永元的《不过如此》看了起来。高斜阳非常纳闷,凑过脸来刚要问什么,忽然发现了杜若岚红肿的眼睛,他立刻缩了回来,问道:“咋了?出什么事了?”杜若岚放下了书,把头伏在了桌子上。高斜阳没敢再多问,因为他知道杜若岚刚结婚不到一年,十有八九是和老公闹矛盾了,这种事外人是不好掺和的。
屋子里难得的安静,然而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杜若岚便抬起了头,说道:“马志文昨晚和我老公喝酒了。”“那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不是早就认识吗?”高斜阳不解地说道。“可他在喝酒时让我老公劝我离开德育处。”杜若岚说。“为什么?”高斜阳问。“他和我老公说要是我再不离开德育处,我的老公迟早要姓高。”
杜若岚像是很平静地说着。高斜阳听后却用力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蹲,骂道:“他太小人之心了吧!”“我老公也和他急了,打了他一巴掌。”杜若岚接着说,“要是没有别人拦着,他好受不着,我老公当时都急眼了。”杜若岚说完喘了口大气。
高斜阳安慰道:“还好你老公相信你。”杜若岚的眼睛又湿润了:“可他回家后就和我吵了起来,让我以后离你远点。”高斜阳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要向外走,杜若岚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先行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高斜阳挣了一下,仍被杜若岚死死地抓着。他看了杜若岚一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杜若岚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看着高斜阳:“你想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吗?到时候假的也成真的了!”高斜阳理直气壮地说道:“他马志文做贼,咱们怎么还心虚了呢?”杜若岚有些固执地说:“如果你去找他,我马上离开德育处。”
高斜阳怔了怔,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你老公会不会加重对我们的猜疑?”过了半晌,高斜阳才关切地问道。杜若岚摇摇头:“有时间我介绍你给我老公认识。”高斜阳点点头:“那太好了,希望就此打消误会。”
马志文一个星期都没来上班,此间高斜阳认识了杜若岚的老公并消除了误会,而杜若岚和高斜阳的这种无性密友的关系也一直保持了很久。旅游车里,杜若岚可以旁若无人地枕着高斜阳的大腿美美地睡上一觉;在她怀孕时,还会让高斜阳用手放在腹上来感觉胎儿的蠕动,每当此时,高斜阳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喜悦。再后来杜若岚调到了别的学校,马志文也自那件事以后,很少再到德育处了,直到任静的出现。
有了教训自然要吸取,所以高斜阳对艾锦云是不敢太放肆的,生怕又会触碰到马志文那异常敏感的神经。
又是一个朝阳喷礴,高斜阳胡乱吃了点早点,跨上座骑刚要出发,忽然手机响了,艾锦云打来电话,告诉他先不要去学校,在家等她,说是一会接他一起去城一小商量联谊的事。高斜阳应了一声“好”,便重新回到了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身西装,那还是两年前为了参加区说课比赛特意买的,比赛回来后基本上就再没上过身,高斜阳觉得去城里的小学搞联谊,穿着上要讲究些,显得对人家尊重。一切收拾稳妥后,却发现了问题,不会系领带了!捣鼓了半天,最后还是按系红领巾的方法系上了领带,照了照镜子,也没觉得别扭,便出了门向村西的柏油路走去。
艾锦云今天也是刻意地打扮了一番,她倒不是因为联谊,而是有机会能和高斜阳单独在一起,说不定还能一起午餐呢,所以这个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不管高斜阳是什么原因对自己若近若离,这一次一定要改变他的态度。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高斜阳正站在村口的路边上向这边张望着,便加快了些速度。到了高斜阳身边,她停下车子,高斜阳拉开车门,本来艾锦云想问他来多会儿了,可一见他这身装束,先是一愣,继而忍俊不禁。高斜阳被她笑傻了,也看了看自己,心说这不应该吗?于是冲着捂嘴的艾锦云说道:“没见过帅哥穿西装呀?”
艾锦云止住了笑:“穿西装的帅哥我确实见的不少,但没见过把领带当领巾系的。”高斜阳这才明白,虽然自己不觉得别扭,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蹙脚。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挺长时间没带这玩意儿了,忘了怎么系。”
艾锦云下了车,绕了过来,伸手将高斜阳脖子上的领带解了下来,然后熟练地帮他打好。如此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这在他们之间还第一次,尽管艾锦云的动作很是熟练,但当手碰到高斜阳的肌肤时,仍不免有些抖。高斜阳看着艾锦云泛红的脸,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撩拨得他心乱,那特有的发香屡屡沁入他的鼻孔,更让他有些心旌意摇。
“好了,上车吧!”艾锦云拍了拍他的肩,高斜阳解脱似的迅速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联谊的事进展得很顺利,城区一小的德育校长是高斜阳师范的同学,他们受到了极为热情地款待,听说要搞联谊校,一小校长乐不可支,他说:“唉呀!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高斜阳问道:“你们发什么愁?”校长说:“上面给了任务,要我们城区的学校要尽快找到乡村的学校进行联谊,为现代化的学校创建完善资源共享。”高斜阳笑着说:“这么说,你们有支援我们的义务喽。”老同学在一旁搭了话:“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唅喧过后,艾锦云说要到处走走,校长马上让高斜阳的老同学作向导,带着他们楼前楼后、楼里楼外的转了个遍,艾锦云一边看一边往小本上记着什么,惹得高斜阳好生奇怪,心想有德育校长在身边,需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凭着老同学的关系还怕人家保守?于是说道:“艾主任看看这里有什么可以适用拿来主义的,告诉校长。”艾锦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同学急忙说道:“您甭客气,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一句话。”艾锦云歉意地说:“下次吧,眼前还没想好,将来少麻烦不了你们。”高斜阳打着哈哈:“还是我们艾主任会说话。”“我看也比你强。”老同学咯咯地笑着。高斜阳让老同学和艾锦云在一小荣誉室前握手留了影,算是有了联谊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