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云龙虽然心中有事多不耐烦,却也大方的将中山装请了进来。
中山装并不客气,进来后先迷着眼看了非云龙家瓦房的大梁。中山装皱起了眉头又很快舒展,他一进来就注意到房梁上绕着一圈圈的雾气,寻常人只以为那是生火烧饭的炊烟萦绕,而中山装多年修道一眼便看出那分明是紫气绕梁,可见这户人家出了多大的贵人。
“你不是本地人吧?”非云龙打量着中山装,四十多岁的中年模样,国字脸显得浩然正气,一双眼睛如大海一般深邃,更显得气度不凡。非云龙不傻,从这个中山装的穿着就可以看出他不是普通人。说着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中山装双手接过大方的承认:“对,我姓张,俗名张青阳,平时闲居在洛阳,略懂些阴阳之术,来云南是为了谈一桩生意,因贪恋这青山枫叶晚景,不觉的天晚迷了路,实在是惹主人家笑话了。”
“是这样啊,张先生。”非云龙不疑有他,本就是山里小道道多,外地人不懂,确实容易迷路。而对懂阴阳的人,通常都称其为先生。
非云龙虽然家里出了麻烦事,但是也可怜这个迷路的客人,忙热了些晚上的剩饭给张青阳。张青阳倒也不嫌弃,津津有味的细嚼慢咽着。
非云龙眼看着张青阳放下碗筷,不好意思的说:“今日有幸张先生屈尊寒舍,若是平时我肯定留张先生多住几日,但现在属实家里出了点状况,等下我就给张先生指明下山的路,张先生早些归去吧。”
张青阳早就看出来非云龙满脸愁云,心里自忖吃人嘴短,倒不如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了结这一段缘分。张青阳本就是修道之人,受了主人家的好,自然想着办事。
张青阳再三询问之下,非云龙也是心里烦闷,所幸就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将近来发生的事倾诉给张青阳。
与此同时,一伙身着军装的人在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带领下急速的向青山村赶来,他们的方向,正是非云龙的家。
几个小时前,南京一个不起眼的旧厂房里乱了套。“紫微星移,真龙现世”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看着幽静的星空,用颤抖的声音记录下天象的变动。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钦天监,观察日月星辰的变动,提前预知未来。唐朝的袁天罡即为钦天监台正,他与李淳风同为观察天象的大家,更是以推背图预知中国自唐朝以后两千年的历史走向。一代奇人袁守城,六爻熟谙,八卦精通。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一脖子午安排定,满腹星辰布列清。真个那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知凶定吉,断死言生。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简单的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袁守诚算卦很出名,名扬大国,术冠长安。当然了,要说他算的最出名的一卦,就是与泾河龙王打赌下雨那一卦。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也就是这一卦让泾河龙王违反了天条,最后被魏征梦中所斩。因此,钦天监在百姓心中是沟通天地的存在。
钦天监并非退出了历史,只是改成了观天局,隐藏在小小的厂房里。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谁又能知道在这个破旧厂房里隐藏着历史上最有神秘色彩的钦天监呢?不同的是现在叫做观天局。
观天局拥有实权,在天象预知后,可以直接联系有关部门进行配合,拥有自己的行动小组,都是网罗来的奇人,三教九流都有。更多的就是依靠观天局生存的道佛人士。
“紫微星移,真龙现世,我们必须有更快的行动去阻止,最好是击杀”须发尽白的老人严肃而有条不紊的发出命令,眼神里透出狠辣,他正是历来以铁腕出名的观天局副局长唐傲天。
显然,在场的人都明白“紫薇星移,真龙现世”事态的严重性,哪一朝的更替都是在浮屠千里的血泊中,没有人愿意看到那样的惨景,默默的都点头。坐在前排的了缘大师也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算是表明了佛家的态度。看着没人反对,唐傲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龙现世的位置具体是云南,目前在云南有行动的是谁?”唐傲天向旁边的秘书问到。
“报告唐局长,是宋无言。”秘书答道。
“哦?张青阳的徒弟?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唐局长顿了顿又说道:“好,正好给他个机会,通知他去处理,告诉他要漂漂亮亮的解决,这件事结束,观天局有他一席之地。”
宋无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不远处的青山村,心里感慨,三年了,整整三年终于得到这么一个机会。自从与师父不和自退师门加入观天局,整整三年,都是被当作工具一样解决各地的灵异事件,终于,有了唐局长这一个保证,只要完成任务,观天局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接到命令,宋无言叫上当地的部队配合,马不停蹄直奔青山村。
非云龙将孩子的异样全部跟张青阳说了一遍,张青阳不由得心中大喜,这分明孩子是天生的道眼,能看穿混沌,也就是俗称的阴阳眼。张青阳拿定主意,他身在云南又恰巧迷路,又正好到了这户人家,这就是缘。打定主意,他看了看孩子,心中大骇。孩子的天庭有一块方正的突起骨头,相法上叫伏羲骨,方大异常,贵不可言,显然是真龙之象。
正思量着,门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非云龙正要打开门,张青阳一把拉住他。紧张的额头渗了一圈浓密的细汗:“如果你还想你的孩子活着就不要开门。”非云龙心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青阳苦笑道:“你误会了,是门外的人想害你的孩子,这孩子是真龙象,有人不想让他活着。”说着,张青阳用食指指了指天。非云龙虽是山里的村民却也听过不少评书,自然理解张青阳的意思。
“求你给这个孩子一条活路,你让我们夫妻俩做什么都可以。”李玉娇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伟大的母性让她竟然强行挣扎着就要跪倒在张青阳的身前。
“使不得。”张青阳一把扶起将要跪倒的李玉娇。非云龙慌忙搀扶着自己的老婆,站在一旁。这个朴实的山里汉子,急得都要掉下眼泪。
张青阳来回踱着步子,最终叹息一声。“也罢,合着我与他有缘,不过我救他可以,但是我只有一法可以瞒天过海,掩盖他的真龙身份,所以我必须要收他为徒,立刻带走他。”张青阳说罢,也不踱步了,就那样直直的看着非云龙夫妻俩,虽然是商量的话语,但分明语气中是不容置疑。
非云龙夫妇一听,心中虽然不舍得,但是本来村子就容不下他们,又看看穿着考究的张青阳,心一横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们出去拖住他们,我需要至少半个时辰来作法掩盖孩子的真龙象。”张青阳一听夫妻俩答应下来,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赶紧开门,公家办事。”宋无言眼见的屋内有人却迟迟不开门,恐生变故,敲门的力度越来越大,并对旁边的人使眼色,准备破门而入。
“干什么,敲什么敲。”非云龙夫妇打开门出去,顺手把门关上,见到这些人身着军装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走了上去。
“公家办事,你们是不是刚产下一子?”宋无言冷冷的说。
“是又如何?”非云龙一听果然是张青阳说的那样,不由得怒火中烧。
“赶紧交出来,他不是你们应该生养的。”宋无言身边有个人说道。
“笑话,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不生养谁生养。”非云龙故意与他纠缠,拖延时间。
“不要浪费时间。”宋无言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就准备冲上来。
“我看谁敢。”非云龙嘶吼着,顺手拿起斜靠在墙上的锄头。李玉娇也大声叫喊着:“人贩子抢小孩了,人贩子杀人了。”
村子里的人家都离得近,山里的人都重感情,平时多受非云龙夫妇俩的好处,很快村子里上百口子人都操着锄头镰刀赶来,将宋无言一行人围住。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宋无言不擅长怎么和这群村民打交道,混乱的场面持续了半个多钟头。
砰的一声枪响,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宋无言举着手枪,冷声说道:“谁再胡闹,就把谁关进监狱枪毙。”山里的村民被吓住了,丝毫不怀疑宋无言说假话,乱世中人命比草贱。宋无言带头向房子里面走去。
“清玉,你好大的官威啊!”门这时忽然打开了,张青阳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宋无言怔怔的站在那里,良久才抬起头,小声的说了两个字。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