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医生脸色一变，言欢脸色已经近青灰色，本来还算带着颜色的唇瓣，此时，也是苍白冰冷。

“这个病人是稀有血型，我们没有备血。”

言欢已经失去了意识，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很多声音在她脑海混杂在一起，而后归于一片平静。

直到她再次睁开双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言欢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手指缓缓的移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其实不用摸，她也没有忘记，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她的双眼淬出绝望，窗外阳光亮的刺眼。

“你醒了。”

没有多大起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这道声音是熟悉的，也是让言欢害怕的。

她扭过脸，朦胧的视线终是清楚了一些，复又是模糊着。

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着一袭阴暗的背影，就连暖光落在他的身上，稀疏冰冷。

他叫陆逸，是陆秦的大哥，海市最年轻的当权者。

也是陆家的异类，她的仇人。

“是你救了我？”言欢用干涩的嗓子挤出微弱的几个字。

男人的薄唇一直轻抿，没有特别的弧度。

“罕见的熊猫血，你以为还有其它人有？就算有，你以为还有谁会救你？”

言欢闭上眼睛，声音卡在喉咙下不来、上不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感觉你可怜。”

男人语气平淡，却戳疼了言欢的心脏。

“孩子，我的孩子呢？”言欢哽着，“我想见见孩子，可以吗？”

“孩子，你没资格见。”男人吐出来手字眼仍是带冷，“是个女孩，血肉模糊，被她的母亲舍弃，被她的父亲丢在了垃圾桶里，是我这个大伯葬了她。”

“谢谢……”

言欢放在身则的手指，再一次用力的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她身上没有穿衣服，也只有这一床被子，包裹住了她所有的不堪与肮脏。

终于，男人上前一步，隐在暗中的五官开始明亮起来。

他不同于陆秦的长相，陆秦是俊美的，是斯文的；而这个男人则是生硬的，是不苟言笑的。

“苏沐染几个月前被查出来很严重的地中海贫血，你应该知道。”

言欢明白，她都明白。

陆秦为了她的血，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也正是为了孩子的脐带血，将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剖出来，用来给苏沐染换造血干细胞。

言欢都知道，她只是怀着一丝侥幸，侥幸希望陆秦可以让自己足月生下她。

可最后的侥幸也被无情的现实戳穿。

陆逸不动声色的望着面前的女人，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颤抖，还有她全身肌肉的紧绷。

但，这又有什么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未几，他转身离开，只留下言欢如同死人一样的躺在病床上，一个人面对着疼痛，面对着失子之疼。

是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是可怜之人。

亦是，可恨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