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慎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毫无波澜,古井似的幽深,没有一丝温度。
他淡淡睨了司明灏一眼,薄唇开合,低淳磁性的嗓音响起:“黎澈跳槽到了南华,你不知道?”
司明灏怔愣了下,想起黎澈已经被南华医院高薪挖角,上周刚上任。
三个月前,席慎从云城的分公司调回霓城总部,机场路上却发生了严重车祸,亏得车子性能好,但席慎还是断了两根肋骨,昏迷了半个月,而黎澈是他的主治医师。
因为牵扯到公司的重大项目,未免对手公司拿来做文章,车祸的事情一直压着,没对外走漏半点风声。
如今,席慎的伤早就养好,不过还要复查一次。
席慎这个人有点怪癖,简单四个字概括就是“从一而终”。
黎澈跳槽,他就把自己的就医档案也一起转了过来,有点让黎澈对他负责到底的意思。
两人下了车,没走几步,就见一个瘦小的女人正慢吞吞地往医院大楼走。
正值五月初夏,女人穿了一件宽松的绿色碎花连衣裙,这样简单的颜色,走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有种清新之感,尤其在医院这种地方,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微风吹拂,女人一侧的头发吹起,露出白皙侧脸,司明灏刚噘起打算吹口哨的嘴,瞬间瘪了,眼睛睁大,是她?
司明灏偏头看了眼席慎,一脸吃瓜表情,脑袋侧到他那一边,神秘兮兮的道:“席玥不是说她诈骗败露逃跑了吗,怎么又来这边了?”
“难道她知道你今儿来医院复查,做鉴定是假,其实是在这里堵你的?”
席慎向来不是个感情外漏的人,此时看着那女人从面前走过,幽深的眼黑沉沉的,表情藏不住的有几分厌恶。
他这辈子,从没被这么恶心过。
他本来跟姚蔓吟就要订婚,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疯女人,挺着肚子上门,就说她怀了他的孩子,要他负责。
因为这事儿,订婚之事当场就黄了,姚蔓吟更是气得至今没跟他说话,听说接了国外的工作已经出国。
男人的薄唇抿紧,气息也沉了下来。
在医院大门口,何智辉看上了一个漂亮女孩,跑去跟人搭讪去了,叶舒然也不指望他能陪着,有他没他都一样。
她走得缓慢,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让她顿住了脚步,就这么停了好几秒。
阳光下,他的脸那么清晰,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还深刻的存在她的脑中,可到了最后,变成他淡漠的脸,淡漠的一句“我不认识你”。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五味杂陈,叶舒然的眼睛不觉湿润了起来。
席慎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转头,眉头拧了拧,情绪更加烦躁。
他养伤期间已经戒了烟,此时突然很想来一根,对着旁边的司明灏道:“来根烟。”
司明灏愣了下,想说“你不是戒烟了”,话到了嘴边,还是默默的掏了烟盒。
堂堂席少,忽然飞来横祸,心情郁躁也是可以理解。
而席慎这一扭头,对于叶舒然来说,解读成了装作没看到她的行为。
她本已决定,就此结束无意义的纠缠,可他做的这么明显,瞬间激怒了她。
叶舒然提着一股气,走到了席慎面前。
男人个子很高,到了他的面前,她不得不抬起头仰望他。
但她的气势也足,所以没有仰望的那种卑微感。
近距离下,她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他表情里的每一分厌恶感,都明白的摆着。
叶舒然喉头翻滚了下,咽下心头涌起的痛与酸楚,她一字一字的道:“席慎,你不用装没看到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就像你跟我有过的那一段,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再否认,事实在此。”
席慎低眉瞧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女人,看到她眼中强忍的泪水,再低眸看了眼她并不明显的肚子,眉心不觉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女人一次次信誓旦旦,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向天借了胆子吧?
可惜,她光有演技,肚子却禁不住查验。
男人的薄唇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只陈述了一个事实:“据我所知,你没有完成鉴定。”
叶舒然一愣,想到那个席小姐故意大声说的话,他也认为,她不肯做鉴定是心虚?
其实在她找到他时,他那一句简单冷漠的“我不认识你”,她就该承认,她只是他在云城无聊时的玩伴,游戏结束,他抽身离开,不带半分过往;而她,只能认栽。
叶舒然哂笑了一声,道:“对,我不想做鉴定了。”
她想了想,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纸递给了席慎,严肃道:“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也好留个凭证,以绝将来发生任何纠缠。”
席慎捏住那纸,手腕轻轻一抖,让那软塌塌的纸稍微竖起一点儿方便细看,司明灏手里捏着包烟,刚掏出口袋,眼角余光顺道瞥了眼那张纸,烟盒差点掉地上。
他看了眼叶舒然,不免诧异,现在的诈骗犯手段这么厉害了?
这是,欲擒故纵?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我席慎,拒绝承认与叶舒然的孩子,将来孩子出生,不论男女,与我没有半分关系,绝不争夺,以此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