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不是鬼。
他是个神仙。
一个离家出走,在我家装死蹭睡的神仙。
还嫌我烧的纸钱质量不好。
我爹的反应最快,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朝着雪寂的方向猛磕头:「上神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上神大驾光临,还……还把女儿嫁给了您……的牌位……」
我娘也反应过来了,跟着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上神啊,我们家念念就是嘴碎了点,但心是好的啊!她给您烧了那么多东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可千万别削她啊!」
雪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都起来,吵死了。」
我爹娘立刻噤声,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跟两只鹌鹑一样。
雪寂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你,过来。」
我腿有点软,但还是挪了过去。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
「你叫常念?」他问。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每天……都在念叨什么?」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念叨他死得早,还是念叨我守活寡,还是念叨通货膨胀纸钱都贵了?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摆了摆手:「算了。」
他转身看着院子里那群栩栩如生的「冰雕艺术品」,又叹了口气。
「麻烦。」
他随手一挥,那些冰雕瞬间化为一滩水,然后又蒸发成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还黑云压城的天空,瞬间恢复了晴朗。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我爹娘和一众下人那一张张见了鬼的脸,证明着刚才的魔幻场景。
「你,」雪寂指着我,「做饭去,我饿了。」
我:「啊?」
「啊什么?」他瞥了我一眼,「你不是天天都在牌位前摆吃的吗?我看你做的那个东坡肉,好像还不错。」
我:「!!!」
所以他不仅回来睡觉,还偷吃我的祭品?!
我的愤怒压过了恐惧,叉着腰就想理论:「你这人……不对,你这神怎么回事啊!偷吃祭品也就算了,你还……」
「嗯?」他一个眼神扫过来。
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就是单纯的冷。
我怂了,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改口道:「……还想吃点什么?我这就给您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
对方是神仙,还是个能把十万天兵当冰棍冻的神仙,我惹不起!
于是,在这样一个魔幻的下午,我开始苦哈哈地给我那离家出走的神仙老公,做接风宴。
而我的神仙老公,雪寂上神,就大马金刀地坐在我的闺房里,开始……补觉。
是的,补觉。
他说天兵天将打扰了他睡觉,他有起床气。
他需要重新睡一觉,不然脾气会不好。
脾气不好的后果,就是可能会不小心把整个京城都冻上。
我爹娘战战兢兢地守在院子门口,不敢进来,也不敢走。
小翠在我身边,一边帮我择菜一边小声问:「小姐,姑爷他……真的是神仙啊?」
「不然呢?」我没好气地剁着案板上的五花肉,「你见过哪个鬼这么挑食?」
饭做好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我端进房间的时候,雪寂刚刚睡醒。
他坐在桌边,看着眼前的饭菜,拿起了筷子。
动作优雅,姿态矜贵,仿佛在参加天庭的蟠桃盛会。
他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了满足。
他吃饭的速度不快,但筷子一直没停。
风卷残云。
四菜一汤,被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吃完,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毕生难忘的话。
「嗯,比天庭的露水好吃。以后,我的饭,你包了。」
我:「……我能拒绝吗?」
他抬眼看我:「你说呢?」
好吧,我不能。
我不仅要负责他的伙食,还要负责给他收拾烂摊子。
比如,他睡的床。
他睡过的地方,被褥都带着一层薄冰,硬邦邦的,都能当武器使。
我每天都得把被子抱出去晒,不然晚上根本没法睡。
就这样, 白天,他是我名义上战死的夫君,实际上是个宅在我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看书的无业游民。
晚上,我们还是分被窝睡。
因为他身上的寒气虽然收敛了很多,但依旧冻人。
我强烈怀疑,如果我跟他盖一床被子,第二天早上我就能成为京城第一具人形冰雕。
以前我是个给鬼夫烧纸的望门寡。
现在我是个给神仙当厨娘的倒霉蛋。
而且,这个神仙,不仅嘴挑,还特别懒。
「常念,给我倒杯茶。」
「常念,书翻一页。」
「常念,肩膀有点酸。」
我忍无可忍:「雪寂!你好歹是个上神,能不能自己动动手!」
他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懒得抬:「我下凡是来历劫的,不是来干活的。体验生活,懂吗?」
我:「你管这叫体验生活?你这叫提前过上退休养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