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大队长和政委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显然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周言很快反应过来，他强作镇定，眼神里却难掩慌乱。

“小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不是……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什么幻觉？”

他竟然说我产生了幻觉！

“幻觉？”我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道德绑架’、‘小护士’、‘拖油瓶’、‘寄宿学校’这些词，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每说出一个词，周言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再与我对视。

大队长和政委的脸色也变了，他们再迟钝，也听出了不对劲。

“周言！”大队长厉声喝道，“苏晚同志说的是怎么回事？”

周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有的事！大队长，她是胡说的！我那天……我那天是喝多了，跟朋友抱怨了几句工作压力大，可能……可能是她听错了，误会了！”

“误会？”我逼视着他，“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你早就和那个女护士好上了，娶我只是为了应付队里和上面的检查，等过两年就把念念送走！”

“你胡说！”周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我没有！苏晚，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是诽谤！”

他激动地指着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够了！”大队长猛地一拍桌子，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我和周言之间来回扫视。

“周言，苏晚同志，你们都是成年人，不是在菜市场吵架！这件事，影响很不好！”

政委也连忙打圆场：“是啊是啊，我看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小晚，你先消消气。周言，你也冷静点。”

“这样吧，”大队长沉吟片刻，说道，“周言，你先出去，我跟苏晚同志单独谈谈。”

周言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大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苏晚同志，我知道，林峰的牺牲对你打击很大。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

“但是，生活总要继续。周言是个有担当的同志，这一点，组织上是认可的。我们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听明白了。

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周言。

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英雄队长为报恩迎娶战友遗孀”的美好故事。

因为这个故事，对整个消防队伍的形象，都是一个正面的宣传。

而我，是那个想要打破这个美好故事的“不稳定因素”。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大队长，我没有误会他。”我平静地说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政委叹了口气：“小晚，口说无凭啊。你有证据吗？”

又是证据。

我沉默了。

看到我沉默，政委和大队长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好了，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大队长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我们也会再找周言谈话，让他多关心你，多体谅你的情绪。”

“至于结婚的事，你们可以先缓一缓，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说。”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为我着想，实际上，却是在和稀泥。

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息事宁人。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多说无益。

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周言正靠着墙抽烟，看到我出来，他立刻掐灭了烟，迎了上来。

“谈完了？”他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小晚，我就知道你是一时糊涂。我们回家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伸手想来拉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周言，别装了。”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样，事情就过去了吗？”

“你什么意思？”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的意思，”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我们没完。”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离去。

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低吼。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他们要证据，那我就给他们证据。